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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荞和天上的陈小娘说了会儿话, 让她不用惦记自己,等纸钱烧完她就回正院了。

祖母他们去祠堂了,松山书院清明放了一日假, 燕明烨和燕明泽都回来了。再等中旬春闱,燕明烨就要去参加院试了。

燕明轩不在府中,燕明烨是府上唯一的嫡出公子,也要跟着祭拜。在越朝,祭祖一事都是男子去。

燕明荞是无所谓, 她就改族谱的时候去过一次祠堂, 上面那么多牌位, 她还有点害怕呢。

燕明玉也无所谓, 让她去她都不想去。

但燕明泽是真想去, 在他看来, 能去祠堂意味着看重, 可以承祖先的福荫。尽管燕明烨蠢笨不堪不学无术, 可是因为生在正院, 长兄不在, 便是他来。

他小一岁, 考上了秀才,但去不得。

好在燕明烨蠢笨, 一个十三岁还考不上秀才的人,燕明泽不信父亲能有多看重他。

清明第二日, 燕明烨就回书院了, 书袋里还装着燕明荞给他整理的笔记。

这是燕明荞唯一能做的了,她虽然不是按照书院考科举那样学的, 但是还有傅先生呀。

傅先生当初可是状元, 三元及第, 后来为官时也在吏部任职过,尽管已经辞官了,但学过的东西还记着。

燕明荞借口想知道科举是什么样子、她学了这么久究竟有何成效,便在傅先生眼皮子底下答了去年、前年、大前年的院试考题。

傅仲宴能察觉出来,学生是为了自己兄长,他已经辞官多年,现在没有朋友在吏部任职,并不知道卷宗内情,不算透题,所以教教自己的学生也无妨。

院试总共两科,一科考五经三礼三转,都是书本上的内容,死记硬背也能考出不错的成绩,但难就难在书目多,篇幅长,就算日日背诵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不过燕明荞记性好,这些书目都看过,这一科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二科考作文章,多是针对水利、屯田写,有两年考过律法。如今考生写文章多是照葫芦画瓢,但是若能写出言之有道的良策,也能让阅卷考官耳目一新。

燕明荞看书多,哪一方面都有涉猎,写这个也不难,难的是,不是她去考,是兄长去考。

傅仲宴看完燕明荞的卷子,点了点头,若在盛京考,兴许能考个案首回来。

可惜是女儿身。

若燕明荞知道傅仲宴怎么想,她会说不可惜,一来在她前面后面,也有许多才学出众的姑娘,她何其渺渺,担得起一声可惜。

二来,她也没那么大的志向,而且不科举也能做别的,她做生意就很厉害。茶叶生意现在已经开始做茶包了,也有进展的。

燕明荞扬着头问傅先生,“先生,写文章这科有没有什么法子啊。”

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进步神速。

傅仲宴捋了捋胡子,道:“我给你找几篇好文章,多看看别人怎么写的,考试的方向也就那么几个,多多累积,考试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不知如何下笔了。平日里你也不必拘泥于书本,书是人写的,可以多看看别人的文章。那样你会知道,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傅仲宴的意思科考写文章有框子,要引经据典,不能一篇空话,心里有了框架,写的时候就不会犯怵了。

明荞聪慧,多看书眼界宽了,没坏处。

燕明荞恭恭敬敬道:“先生,学生明白了。”

傅仲宴不可能手把手教燕明荞怎么答题,但燕明荞会自己翻书写一些,然后给傅仲宴看,傅先生说行,才能拿给二哥哥。

这份笔记对燕明烨来说,就和久旱逢甘霖差不多。

燕明烨拿到笔记的时候连说了好几声好妹妹,但那样子不像夸妹妹,而是像在拜菩萨。

燕明荞认真道:“那二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看,还有啊,这个给楚铮也看一看。你好好考,不管结果如何,只要用功了就好。”

当然,还是考中了最好。

燕明荞来燕明烨院子送的,他院子布置也简单,书房墙上还挂着以前玩的弓箭、木剑,百宝阁上摆着蝈蝈笼子,金的银的都有,可见燕明烨以前多贪玩。

但现在燕明烨顶多是看两眼摸一摸,自从燕明轩落榜之后,他再没有玩过。

就算沈氏不说,他也不打算再玩下去了。

母亲说得没错,大哥承担的太多,他不能让大哥自己担着这些。

所以,燕明烨愿意用功。

但几年的荒废不是一两年的努力就能补回来的,燕明烨是机灵,但真能一下子就学会,那人人都如他一样了,先玩几年,然后猛学,也能考不错的成绩。

最着急上火的时候,燕明荞给了这样的笔记。

燕明烨翻着看了看,“是有用的,比当初元景兄给我的还有用。”

燕明荞心道那当然了,沈元景就算再聪明,那也是一个人,傅先生基本没管过他,她呢,一直有傅先生教的,而且,这都是傅先生看过的。

“你就好好背,还有几日,就当是临阵磨枪了。”

燕明烨道:“放心,我叫着小世子一起看。”

燕明烨希望楚铮也能考中。

他和燕明泽不一样,以前他傻的时候,还真问过燕明泽问题,但没有一次告诉的。燕明泽是生怕别人比过他,平日在书院,有人请教他题目他都说不会,称自己不看书爱玩,但私下里学得比谁都认真,每每考试比同窗考得都好,然后便说运气好罢了。

这种人不能说做的不对,但就是让人膈应,正月回书院,燕明烨就是学着燕明泽的样子才那样说的,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考不上明年再来,考得上就说他也要跟燕明泽说就是运气好。

书本燕明烨不吝啬给楚铮看,反正是明荞给的,“你告诉母亲,我会用功的,但我若是用功还考不上,叫她不要太失望,我明年再考就是了。”

燕明荞感觉二哥哥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就像个哥哥了。

初五到月中,也就还剩十日,燕明烨身上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回了书院。

燕明荞把人送走,趁着清明最后半日假,带着林枣出门了,她得去庄子看看茶包做的如何了。

林香要替她管铺子里的事,眼下能用的只有林枣,雪竹晴日则接替林枣管屋子里的事。

林枣很久之前就羡慕林香能够跟着姑娘出门,能见世面帮着姑娘做事了,如今可算轮到自己了,事事无比认真。

不懂之处会问林香,牢牢记着那句话——宁可先问被骂,也不能自作主张,闯下大祸。

做茶包的作坊就是庄子里,让李嬷嬷从人牙子那儿选了四个人,在庄子里弄了一个小作坊。

茶叶是从南方买的,现在还没到采茶的季节,买的是去年的茶。

因为要做茶包,所以没买茶饼,都是些散茶,贵的有一斤茶五两银子,便宜的有一斤一两的,五斤一两的,十斤一两的。

看着其实都不怎么便宜,但茶叶不是一斤一斤地喝,泡一会儿也就用一小撮儿罢了,一小撮儿茶叶就能喝一天了。

卖茶包也得看卖给谁,有钱人愿意买贵的,没钱的就只能买散茶喝。

燕明荞买了三百斤,一斤五两银子的最多,剩下的凑了一百五十斤,做成茶包,加上一些比较便宜的葡萄干、茉莉花、玫瑰花,价钱不变,但若是卖出去,能从中获五到六成的利润。

要是卖不出去,加上买茶叶用的人力路费、打点吃饭的银子……燕明荞得赔一千多两。

早先拿出来的一千五百两就剩三百两了,这些银子,还有用,买做茶包用的纱布袋子,外面包装的油纸袋。卖茶包也需要人,不能光让他们干活不给吃饭,看着挺多其实不禁花呢。

不过好在燕明荞现在每月将近三千两的进账,虽然花钱如流水,但也不太心疼。

等茶包做好,就剩下卖了,卖到哪儿去也是个难题。

三百斤茶做成了五百多斤的茶包,加在一起有五千多个,走街串巷地卖要卖到什么时候去,最好是找地方寄卖,来几单大生意,茶包一下子就能卖出不少。

燕明荞平日里还要上课,谈生意这事就落到了林枣头上。

林枣乐意去,她不去的话姑娘肯定会让别人去,她才不让这个机会落到别人手里。

她又不傻,只要能成肯定有奖赏,就算做不成姑娘肯定会教她的。

燕明荞的确把方法给想好了,去庄子的路上便和林枣说,“走街串巷也要卖,尤其是胡同和巷口,有不少挑担子的小商贩。但贵的那个不卖给货郎,光卖五斤一两的和十斤一两的。你再拿着茶包去杂货铺看看,能不能寄卖在那边,每卖出一斤,可以给一定的分成。”

这样的话,林枣只需要搞定杂货铺子的掌柜,而怎么把东西卖出去,就是杂货铺的事儿了。

去杂货铺寄卖是现在看来比较不错还能行得通的法子了,在以前姐妹俩也想过,开茶饮铺子,但是买杯子租铺子的成本太高,不合算。

等看看茶包能不能被大家接受,可以再去酒楼谈谈生意,要是能签下一个几百斤或者是好几年的单子,那就好了。

有长期稳定的单子,作坊才能一直做下去,到时候在南方买个茶园,连茶叶都不用发愁了。

燕明荞想着自己的宏图大志,她又看向林枣,问道:“我说的你都明白吗?”

林枣差不多明白了,杂货铺寄卖一直都有的。

府上丫鬟谁闲时绣了帕子,也会放布庄、杂货铺去寄卖,卖出去一件分给铺子一文钱,总之,是件双方互惠互利的好事。

既然双方都能得利,那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林枣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燕明荞道:“不成也没事儿,多试几家,我今晚去三姐姐那儿看看。”

燕明月那儿就有一个杂货铺,也能寄卖,这个就不用林枣去说了。可以先在那儿试试,若是能卖可以签单子,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燕明荞心里雀跃,一边是自己做生意,觉得又紧张又刺激,一边又害怕卖不出去。

可是左右为难。

把这事儿说完,燕明荞就闭着眼睛睡觉了,等到了庄子,她先去作坊看了看。

庄子作坊也不大,胜在干净,桌子旁边有小秤,然后就是纱布袋油纸袋子,防止受湿受潮。

这个作坊是燕明荞自己想出来的,一人分茶叶,一人分搭配着的果干花茶,一人再把这些装在纱布袋子里,最后再由一人装油纸袋。

正好四个人,井然有序,若是哪一步出错直接找哪个人就好了。

按斤数秤也省着到时候看哪个茶包少个葡萄干再找上来,这叫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

这个作坊离养鸭子的地方远着呢,地面和角角落落每日都要用陈醋艾草水清扫一遍,也是一笔开销。

都是用钱的地方,燕明荞看着这番场景不免泄气,这要何年何月才能赚到钱啊,她离买茶园还差那么远的距离。

其实燕明荞现在也能买个小茶园,但摸不清这条路,买了茶园也是放着,指定得赔死。

在庄子转了一圈,燕明荞喂了喂银粟,骑着它去跑了一会儿,最后看了看庄子新孵出来的小鸭子。

一群黄黄的、毛茸茸的小鸭子,走路还一晃一晃的脑袋。

燕明荞不怕这个,她一手一只小黄鸭,听着它们喳喳嘎嘎叫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国公府。

燕明荞挺喜欢小鸭子的,毛软软的,好小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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