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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御前失仪,本该受宫规责罚。”

“朕知道,但其女面目可憎,撵出去,朕眼睛干净。”

皇后迟疑了一阵,方道:“皇上是怪妾处理失当了……”

皇帝仍然看着那副字,正想着差别出在哪里,并没有听见福晋这一句话。

福晋垂下眼,也不肯再问。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直到皇帝感觉到自个腰间的手停顿住了。

“怎么了。”

退去外面袍子后,里面的中衣是极软薄的,即便是隔着一层,福晋还是看见了皇帝后腰上贴着的膏药。她才看过太医院的案脉,这一条却是没有的。

“皇上身上有疼痛,合该让妾知晓。”

皇帝哦了一声:“不打紧,皇后不需挂怀。”

帝后如此对白,张得通等人却头皮发麻。

好在之后帝后二人都没在提这个话头。福晋服侍皇帝更完衣,又陪着略坐了坐,皇帝问了她些饮食歇寝的闲话,就打发她跪安了。

倚庐门帐被撩起来。

张得通亲自送福晋出来。那日没有雪,风却仍然很冷得透骨。乾清宫那处传来太监阴冷而绵长的声音:“搭闩,下钱粮,灯火小——心——”。宫们要下钥了。各处的灯火渐渐暗淡下来。

福晋立在倚庐前却没有立即走。

张得通躬身道:“主子娘娘,晚了。奴才提上送您一程。”

福晋没有应他,只问道:“皇上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张得通脑子一转,想起皇帝说过这事不能惊动太后。他是什么人,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在给王疏月挡灾。怎知主子娘娘会较真。

“这……许是主子爷这两日累着了……”

福晋知道像是知道他会糊弄一般,冷声道:

“太医院的案脉上为何无记录。”

“这……哎哟。”

张得通忙跪下去,跟在他身后的宝子也一道跪了下去:“这都是奴才们疏忽了。”

“好,是你们这些奴才疏忽。来人,把他带走。”

张得通一回头,见她指的是自个身后的宝子。

宝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从地上架了起来。

“张总管,奴才……”

皇后显然不想再听张得通和稀泥。脸色素寡下来,静静地看着张得通的脑门心。张得通无法,只得叮了宝子一句:“好生回主子娘娘的话。”

***

宝子被福晋带走了,张得通这才赶站起身进倚庐,然而皇帝已经歇下了。

今夜原本是宝子上夜,如今人不在了,张得通只得顶了他的位置。拖了一个垫子心慌意乱地在屏风后面盘膝坐下来。

这一夜皇帝睡得十分不踏实。

一直在翻咳。

风狂嚎着吹打着椅庐的帐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张得通听了一晚上的风声,和皇帝夜嗽声,连一眼都没有眯着。

次日皇帝往南书房看折子去了。

张得通想了一夜,权衡着主子娘娘要过问发落的事,并不能拿去烦皇帝心。加上皇帝对王疏月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他也摸不准,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一路跟着伺候过去,

就是担心宝子是个憨子,口无遮拦,要惹出事来。

然而,他并没想到,这边宝子被慎行司的人打了板子。

整整二十大板,没有留一点情面地打下来,打得屁股开花,疼得连嘴皮都咬破了。

福晋从太后处回来,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使了个姓孙的宫女去问他:“知道要跟娘娘说什么了吗?”

宝子是跟着从王府里一路伺候进来的奴才。

知道福晋的规矩有多严,但他一直在爷们儿身边伺候,各处多多少少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今儿被剥掉裤子打成这样。他年纪不大,这会儿心里已经委屈成一团纠缠的线了,但又不能哭,只能暗喊着“张总管救命……”哪里想得通福晋要问什么。

孙姑姑看他那副委屈样,到也心疼他。

“你也是,要是一早跟主子娘娘说了,哪有这顿打。福晋要问你,你们主子爷,究竟是怎么伤着的,为何太医院没有脉案。”

宝子心里咯噔一声,饶是糊涂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难怪张得通昨晚也叮嘱他好生回主子娘娘的话。

“大姑姑,奴才哪知道啊,您给主子娘娘求个情,奴才们知道教训了,以后一定尽心伺候,在出半点错,就……就……”

孙姑姑站起身:“算了,你和你师傅一个样。主子娘娘说了,你若说了实话,就饶你性命,你若不说实话,今儿就地打死。”

宝子吓得从春凳上翻了下来。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顿时眼泪鼻涕一起流。他哪里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动这么大的雷霆。但此时命都要没了,他也没空去理张得通的叮嘱。抓住孙姑姑的衣角哭道:

“大姑姑,奴才说,奴才都说,是为乾清宫的那位王姑娘伤的。前夜主子爷去乾清宫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