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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她都是对着水井敷衍地梳高头发,也不管好不好看,现在拿着这根簪子,怎么也不能用簪木簪的方式梳头了。

她拿着梳子,正要朝院内走,秦玦却忽然走过来,将她手里的木梳夺走,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坐着吧,我帮你。”

穆君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今日他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好,吃错药了吗?

秦玦现在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了,穆君桐一时发愣没有反抗,他轻松地就把她按到了板凳上。

抽掉木簪,乌发似绸缎般散开,滑过秦玦的手背,他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替她处理伤口的画面,她的汗珠也是这样流过指腹,带起一阵古怪的痒意。

穆君桐同他一样僵硬,因为要簪发,秦玦只能站在她身后,这种看不到人只能靠直觉感受的姿势让她习惯性紧绷。

这种时刻,她忍不住思考,站在身后用什么动作袭击能最快。

用簪子捅大动脉?还是直接了断地拧脖子?

她这么想着,秦玦总算动作了,拿着木梳从头至尾地为她顺了顺头发。

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和娴熟。

这种温柔打破了穆君桐脑子里的幻想,她紧绷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一点,又觉得这种温馨的场景怪怪的,总不应该出现在他二人之间。

他的动作很轻,遇到打结的地方,还会握住头发上方,耐心地一点点梳顺打结处。

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木梳滑过头发发出的簌簌声响。

穆君桐不自在极了,心想若是岳言山那个大嘴巴在这里,一定会夸秦玦大孝子。

思及此,她忍不住想笑,肩膀抖了两下。

“疼吗?”秦玦问。

这下穆君桐笑不出来了,这家伙今天是真的改性了吗,怎么这么好相处。

穆君桐不答,秦玦便继续动作,他手上动作极快,一层又一层将头发束好,穆君桐能感觉到这个发髻挺复杂。

“你从哪儿学的这一手?”秦玦这种从小就反社会的人总不会小时候迷恋过家家吧。

秦玦手上动作稍顿,但很快又恢复,仿佛只是穆君桐的错觉。

他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幼时我曾为母亲梳头。”他将簪子慢慢插入发髻中,补充道,“这是郢国的发式。”

提到他的过往,他总是会变得有些阴沉。但此刻回忆起母亲,他话语中竟然透出了点淡淡的怅然。

穆君桐之前听刁玉说她“难免心软”,自己此时也有这种感觉。

反社会人格并非是不具有人的情感,只是他们处理情感的方式和感知情绪的途径同寻常人不一样。比如一般人感到愤怒会发火,而他们选择杀人;一般人面对爱意会头脑昏沉,而他们可能会危机感爆发,将所爱之人亲手杀了,然后真情实意地悲伤,好好将那人埋葬。

总而言之,不能用看寻常人的眼光看待他们的情绪反应。

穆君桐没有镜子可以照,只能抬手摸发髻:“比我梳得好多了,一定很美。”

秦玦哼了声:“你梳的和我梳的怎能比?”

穆君桐心头那点柔软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这人还真是挺欠打的。

但她还是笑了出来,或许这就是她和秦玦的最佳相处方式,刚才那种空气中流淌着淡淡温馨的感觉实在不适合他俩。秦玦不是什么可怜人,不需要她心疼。她也不是什么温柔大姐姐,不会随便施舍同情。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穆君桐和秦玦没再耽搁,动身赶往岳府。

此时宾客已来了不少,等到日暮黄昏时,便会开始亲迎和共牢合卺。

两人下了车,还未走进府内,就见到了老熟人。

见到他们,方含章一愣,下意识往不远处的身侧看去。

穆君桐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下可好,正好同衡元的视线对上。

衡元似乎是僵硬了一下,对着一旁的衡母耳语了几句,朝着这边走来。

即使秦玦什么也没说,穆君桐也能感觉他瞬间不悦了起来。

也是,上次因为两人动手,秦玦不得不在一堆人面前装可怜,他怎么可能不记恨衡元。

衡元过来,方含章也跟着走了过来,相互行礼后,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衡元的目光在穆君桐脸上飞快地扫了一下,落到她发髻上,赞美道:“这根发簪很是衬人。”

方含章也跟着看了过来,不得不说,穆君桐收拾过后,确实是称得上光彩照人。

秉着礼节,他不敢细看,只是点头附和。

辛辛苦苦替穆君桐梳了发髻的秦玦忽然就后悔了起来,他一边得意于穆君桐今日美色动人是出自自己之手,一边又觉得平白无故惹来了两只苍蝇,招人厌烦。

不过他又想到岳言山那句话,心头开始不安分起来。

虽然这两人瞧着可恶,但若是穆君桐流露出半点愿意与他们相交的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其实是想要安定下来?就算不嫁人,顶着寡妇身份玩弄几个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想着,心里面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躁郁。

若是穆君桐真有此意怎么办?

在秦玦眼中,男人女人都一样,男人可以风流,女人也可以。但这个女人若是穆君桐,他却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将讥讽衡元的话语硬生生咽下去,环着手臂看穆君桐的反应。

一边期望她对这些男人表露出有意结亲的意思,一边又想着若是她真有意,他定不能留下这两个男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