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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殷恒却极度担心:“那不是中原腹地,可以随便任他闯。”他不再解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大军已启程朝燕国进兵,你安心在这儿等消息——”

话没说完,穆君桐就截了他的话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殷恒一噎,穆君桐又接着道:“我比你身手好太多,不会拖累你们。”

这下殷恒没话说了:“我不是怕你拖累,我只是……算了,跟我走吧,立马启程。”

殷恒一路上心神不定,搅得穆君桐也跟着焦虑。

她安慰道:“应当不会有大碍的。”

殷恒却忽然转头看着她,那双重瞳泛着冷冽的光:“你为何这样说?”

穆君桐愣了一下,因为她相信秦玦的判断和能力,但这些是从时空局给的资料推测出来的,她不能说。所以她只能换一个说服,把问题抛回去:“你不是看过他的未来吗?”

殷恒蹙眉。他面容一严肃的时候,总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疏离。

“可未来改变了。”他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想要你走吗?就因为一旦改变,便再无确定的命轨,一切都变成了未定。”

穆君桐不懂这种玄学上的说法。她一直认为秦玦的命很硬,硬到时空局需要派人刺杀才能解决她,所以她并不认为他会死在这种战役上。

她没有言明,殷恒却察觉到了。或许是同秦玦相处久了,他也学到了秦玦的小动作,微微虚了虚眼,像是要将她看穿:“你为何如此笃信他……你知道点什么?”

穆君桐摇头。

殷恒明白自己问不出来,便截止了这个话题。车马启程,穆君桐是个多余的,临时被塞到了他的车上,沉默着坐一起,气氛实在有些僵持。

过了一会儿,殷恒再次开口:“有些话我不能对别人说,但可以对你说。”他叹了口气,“阿玦机敏、阴狠、果断,拥有帝王该拥有的一切,就是没有对权力的渴望。人家苦学多年才能有的半分手段,他天生便有,但他却并未想过用这些可以做到什么。”

他沉声道:“因为厌弃人世,他对什么都没太多兴致。我一直认为,若是有一天他最后的兴致也被磨掉,要么轻飘飘地自裁,要么拉着这世间同归于尽。”

穆君桐心里一跳,他口里分析的不像是她熟悉的秦玦,倒像是其他平行时空里的那个暴君。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她熟悉的秦玦只是对她才这样,或许在别人眼里,他与其他时空的那些秦玦没什么区别。

这个想法让她感觉怪怪的,心脏似乎被无形的手捏了一下,一时没有接话。

殷恒却不让她逃避,带点寒意的轻笑了一声,用完全不似他的口吻对穆君桐道:“阿玦这个懒骨头,怎么会突然抓住机会征伐燕国,如此莽撞冒进、不顾安危,你比我明白是吗?”

车外兵马行进声轰轰响,一片肃穆。

车内安静至极,穆君桐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殷恒的问题不断地叩打着她,穆君桐感觉手指发麻,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线有些颤抖:“是。”

她抬头,现在的殷恒不是国师,也不是那个温和的师兄,只是一个关心则乱的大哥。

“因为……因为我想看到山河无恙、清平世界。”

得到了这个答案,殷恒不知是怒是悲,只是呆住,半晌,他头往车壁上一靠,抬手捂住双眼:“这个疯子。”

穆君桐也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她感到仓皇无措,下意识否定这一切。秦玦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不需要有野心也会去扫平天下,更何况……更何况……

她找不出借口了。

她脑子嗡嗡响,忽然想到了很多事。当年秦玦本来可以脱离她的控制,却宁愿受气也要住在那个窄小的小院;本来可以将她囚禁惩罚,却一次又一次给她机会让她逃跑;本来可以威胁控制她,只需要她难过,他就立刻妥协……

殷恒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长叹一口气,忽然问:“你恨他吗?”

穆君桐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她想到了那个差点离开的夜,刁玉红肿着眼对她说的话,恨一个人太累了。

她摇头:“不。”

殷恒又道:“那你厌恶他吗?”

这下穆君桐给不出来答案:“我不知道。”她道,“经历了太多,我们之间……横亘着巨山。”

殷恒哑然,秦玦的行动确实激怒了他。穆君桐甚至不知道他还会阴阳怪气,殷恒哼了一声:“罢了,他那样的人,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说不定是一时兴起,赶着找死呢。”

穆君桐不知如何反应,半晌,侧开头,看向窗外。

大军和带着小队兵马偷袭的速度不同,秦玦用了两日就到了,大军却足足走了五日。等到了燕国边境时,空气中皆弥漫着肃杀的味道。

剩下的事儿不是殷恒能插手的,也不是穆君桐能插手的。

她只能在安全的地方等消息。若是秦玦带兵夜袭胜了,大军压境是庆贺;若是败了,那便是威胁,威胁他们交出天子。

秦玦会把自己搞到那么狼狈吗?穆君桐想不出来,殷恒倒是来回骂了他无数次。

她只能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前方的消息传来。

这是她第一次离战场那么近,近到空气里充满了死亡的气味。她开始想,若是秦玦死了,时空线会不会崩塌,若是崩塌了,倒真如秦玦所愿,大家同归于尽了。这些想完了,她又不得不对上那个自己不敢深想的问题,秦玦当真是为了她这么做吗?

若答案是肯定的,她该怎么面对秦玦呢?

她望着苍茫阴沉的天,连自己为什么想要看到太平盛世也不知道。秦玦总说自己是个孤魂野鬼,或许她也没有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