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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反观梁夏,像是早就知道她们会来一样,安安静静没半句话。

罗萱做为御林军头领,不得不小心一点多问两句。

如今看来,……这孩子好像有些呆。

难道真是反应慢,不知道害怕?

就在这时——

“罗萱啊,”梁夏忽然拉长音调喊了一句,问,“咱有车吗?”

总不能走着去吧,等她走进宫,她那便宜娘都该凉了。

罗萱瞬间绷紧身体,双脚顿在原地,眯起眼睛直直地看着梁夏清瘦的后背,“你怎知我姓名?”

连陈乐时的女儿都不认识她,窦夏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突然停下,导致梁夏比她多走了两步,如今回过头看她,两人间隔着一臂长的距离。

罗萱眉头皱起,握在手中的剑柄微微下压。

人是御前大总管李钱让找的,具体什么事情,罗萱领旨办事不清楚,但如果此人可疑,她这道皇上安危的防御线,怕是要问清楚之后,再带进宫里。

梁夏看着罗萱的脸,心里露出欣慰。

真好。

梦里的这张脸,满是污血,红着眼睛哑着声音求她,“快跑,……活下去。”

虽是梦境,却格外真实,以至于梁夏再见着罗萱,有一股“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感觉。

梁夏眨巴眼睛,双手负在身后,光看外表,当真是个无害的少女,因为满身书卷气,显得人也有些呆。

可她出口却是,“你是我的人,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理所应当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说谎试探。

罗萱浑身寒毛都要炸开了,左手搭在剑柄上,作势要拔剑,声音都冷了几分,“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她因职位特殊,在朝中不敢结交任何好友,更不是谁的人。窦夏这话,是要害她,若是被人听见了,她可解释不清楚。

“我怎么能是乱说呢,”梁夏抽出袖筒里的一卷纸,缓慢展开,念书一般,挨个说,“我看看还有谁是我的人。”

她一本正经,满脸认真,“喏,我都记下了,怕事情多给忙忘了。”

蔡甜说过,只有记下来的,才不容易忘,如果忘了,那就多记几遍。

反正蔡甜就是这么劝陈妤果抄书的。

罗萱,“……”

罗萱沉默地把握剑的左手放下,往前走两步,凑头看梁夏手里的纸条,果然一排姓名。

别看窦夏年纪轻轻,写出来的字却力透纸背,刚劲有力。

罗萱在心里默默点评,好字。

跟纸上那些大臣的姓名比起来,她罗萱二字混在其中,显得格外平平无奇。

她肯定地看着梁夏,这孩子念书念傻了。

怪不得考了个解元,就这等专注执迷的态度,考上状元都有可能!

她很是看好窦夏。

但前提是,窦夏今日能从宫里平安出来。

罗萱也不知道,为何在皇上大婚时,右丞相跟李钱让她出来寻一个叫“窦夏”的人,说将她带进宫中。

罗萱不清楚,但梁夏清楚。

路旁已经备好马车,罗萱示意梁夏坐进去,随后抬手一招,两队人马一辆车,缓缓朝宫中走去。

梁夏坐在车里,理了理衣袖,扯了扯衣摆,心里平静。

右丞相之所以找她进宫,是因为皇上快不行了。

马车一路前行,最后停在皇宫的一道暗门处。

梁夏随着罗萱进宫。

前几日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连这红墙黄瓦的宫殿都被覆盖住。

廊下提前挂上的灯笼跟红绸,因被雪水浸湿,此时在黄昏中,颜色偏向于暗淡的砖红色,没有半分属于喜事的鲜活感。

虽然天色刚刚趋于灰暗,但宫内路边的宫灯已经点亮。

本朝的婚丧跟别朝不同,成亲多选下午傍晚时分,连皇帝大婚都不例外。

“李总管,人带到了。”

罗萱站在宫殿门前,朝里行礼。

梁夏站在罗萱身边。

殿里没人出来,但有脚步声从别处赶来。

梁夏顺着声音看过去。

随后就在这天光朦胧的黄昏中,于一片灰暗压抑间,看到一抹鲜亮的红。

走在前面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着大红色喜袍,大步流星,跟身后一群宫侍拉开距离,正朝她这边走过来。

恍惚间,宫廊下,他像是直直地奔她而来。

傍晚起了微风,扬起他头顶的红色发带,鼓起他两袖宽袍。

带飞如蝶,颜色是鲜活的红,在一片雪白中,格外显眼。

梁夏耳廓微热,视线不离少年分毫。

毕竟按理说,她马上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了,上到皇位,下到仆从,都是她的。

她看看怎么了。

何况这么好看。

罗萱转身,低头拱手朝来者行礼。

少年侧眸看过来,视线从罗萱身上掠过,却在梁夏脸上多停留了几个瞬息,像是疑惑跟好奇。

少年衣是火红的,眸是清亮的,不知为何,鲜艳火热的红穿在他身上有几分不符合年龄的违和感。

他好像不太适合这个颜色。

还没等梁夏细细看,对方就已经先收回视线,抬脚进了宫殿里。

大总管李钱正好从里面出来,跟红衣少年打了个照面。

李钱恭敬行礼,“君后。”

虽未完婚,但人已经进了宫,叫声君后总不会出错。

梁夏眨巴两下眼睛。

原本追随少年身影的目光,在听见李钱的声音的那一瞬便收了回来。

少年叫沈君牧,是她那便宜母亲今天新娶的君后。

算起来应该是她名义上的继父。

……那再偷偷看就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