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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顿了顿,回?,“皇上回?来?后就一直在御书房里批折子?呢。”

御书房之前就找人过来?传话了,只是叮嘱宫人,说只要太君后没主动问,你就别主动答。

窦氏点头,还算勤快,将来?会是个好皇上。

他满眼欣慰,随后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挽了下耳边的碎发,像是想遮掩什么,又忍不住想知道,轻声道:“那蔡太傅呢,不是说她下午就能进?宫了吗?”

这个宫人不清楚,“奴出去问问。”

宫人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告诉窦氏:“蔡太傅说是被翰林院劫走了,这事还是皇上亲自点的头。”

人还在望水巷呢,就被翰林院请去了,根本没有来?留玥宫的时?间。

窦氏愣住,手?往腿上一拍,“这个大夏!就只知道当她的好皇上!”

亲爹都不管了。

窦氏其实也就嘴上说说,没真?拿量衣尺杀去御书房。

他心里也知道,跟他这点小情小爱比起来?,江山社稷更重要,要是朝堂真?需要蔡甜,他也不是不能舍爱。毕竟本来?就没抱什么别的打算,只是听说她会来?,心里多少有些期待罢了。

“那油酥豌豆,”窦氏叹息,说,“给大夏送去吧,她最是爱吃。”

他坐在桌边,手?从砚台上摸过,只道:“可惜浪费了这些好东西。”

他哪怕不懂,还是找人准备了。

宫人见窦氏情绪不高?,劝他,“没事的太君后,就算没有蔡太傅教您识字,也会有别的太傅过来?教您,您准备的那些笔墨纸砚不会一直放着的。”

窦氏只是浅浅笑了下,“把东西送去吧。”

宫人出去不过半刻钟,又匆匆折返回?来?,手?里拿着张纸,脸上全是高?兴的神色,“太君后。”

窦氏疑惑,“这么快就送到了?”

“奴路上遇见了李总管,将东西交给他了,但他领着一个人,瞧着像是您说的蔡太傅,”宫人双手?捧着纸,朝窦氏递过去,“她让把这个交给您。”

窦氏一愣,听完直接站了起来?,“快拿来?我看看。”

纸张展开摊平,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安。

窦安的安,平安的安。

这是当初蔡甜教他认的第一个字,他的名?字。

窦氏捏着纸抬脚出了留玥宫的宫门,远远看见身穿紫色官袍的蔡甜,长身玉立站在远处,朝他这边看过来?。

只是天色已晚,她被李钱引路过来?看看而已,想进?他的寝宫怕是已经不合适了。

有时?候,远远看一眼也安心。

窦氏脸上露出笑意?,眼眶莫名?发热胸口酸胀,有些想哭。

蔡甜瞧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看着他清瘦的身影站在那里。

蔡甜轻抿薄唇,双手?相贴,遥遥朝他作了一揖,算是太傅见过了太君后。

窦氏眼泪差点掉下来?,忍住情绪,没抬脚往前走,只躬身屈膝还她一礼。

至少,她现在偶尔能过来?坐坐。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梅府中,言五站在门外?喊言佩儿起床上朝。

“大人,今日实在不可再告假了,您跟冯相两人查的‘齐敏案’早朝时?皇上肯定会问,到时?候您人不在不合适。”

“而且总是告假不去,到时?候您这御史大夫的官位可就保不住了。”

之前身体?没好加上先皇不早朝,不去就不去了,现在十?六岁的新皇都日日早起上朝,言佩儿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天天告假,肯定会被人参。

御史大夫一职,身后也有很多眼睛盯着呢。

言佩儿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直接被子?卷过头顶,将自己蒙住,嘴里含含糊糊念叨,“不要了不要了,梅盛说他养我。”

这么早就起床上朝简直不是人干的差事,之前担心没炭烧才被迫早起赚那点辛苦钱,如?今梅盛说会管她的,不会让她挨冻挨饿,言佩儿就不想努力了。

梅盛可真?是个好人。

言佩儿美滋滋的,感觉又做回?了混吃等死?享受人生的小公主。

直到言五说,“您如?果不再是御史大夫,梅公子?一个男子?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会被人欺负的。”

言五问,“您忍心他一个公子?,受着委屈赚钱养您吗?”

言佩儿被子?盖着脑袋,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言五丝毫不急,站在门外?老神在在的等着,甚至伸出手?来?数数,看她能坚持多久。

“一。”

“二?。”

“言五……”

还没数到三呢。

言五笑呵呵推门进?来?,“我就知道大人您不会不管的。”

言佩儿拥着被子?顶着鸡窝头坐在她的拔步床上,嘴巴撅起来?。

她是想不管的,可良心过不去。

她现在吃梅盛的住梅盛的,梅盛唯一需要她的,也就是那三品御史大夫的官衔了。

她要是把这都弄丢了,哪里对得起梅盛跟原来?的言大人啊。

言佩儿想哭,甚至已经哭出来?。

她边哭边自己穿官服,丝毫不耽误,“我什么时?候才能告老还乡?”

“……怕是再过个三五十?年吧。”言五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毛巾浸湿将水拧干,把热毛巾递给言佩儿擦脸。

言佩儿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你们退休的好晚啊。”

一想到要天天凌晨四点半起床顶着寒风上朝,还没有双休日,言佩儿就看不见未来?的希望。

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当社畜的日子?,这也太痛苦了。

这朝就非上不可吗,小皇上她怎么就不困呢。

言佩儿双手?拿着帕子?,昂着脑袋,覆面?膜一样把毛巾整个覆在脸上,用热气让自己醒神。

梅盛就是这时?候过来?的,瞧见门开着灯亮着,便站在门口,反手?屈指轻敲门板,“方便吗,我进?来?了?”

瞧见是他,言五道:“大人已经穿好衣服,您进?来?吧。”

“梅盛,你怎么起这么早。”一低头,毛巾就滑落掉在腿上,言佩儿拿起来?递给言五。

梅盛觉得言佩这个人有点奇怪,三十?三岁的朝中大臣,为何眼睛看起来?清澈单纯的像是才十?几岁,没有半点沧桑疲惫。

以前看见言佩的眼睛,便能知道她承担了太多,以至于眼里没半点光亮,沉闷无比。

梅盛想,难道是被砖头砸了脑袋后,很多事情都看开了?所以眸中重新点起光亮,对万事都很好奇,也清晰的传递着自己的情绪?

就像现在,言佩儿看他的眼神就带着委屈困倦,像是还没睡醒但又不得不起,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脑袋让她乖一点。

“你怕冷,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这个。”梅盛袖筒往上提,将手?露出来?,连着手?一并露出来?的还有他掌心里那个铜黄色的手?炉。

言五看了一眼,笑着低头假装浸湿帕子?,不往这边凑。

送手?炉让梅一来?送就行,何须梅盛早起跑这一趟呢。

“你人真?好。”言佩儿双手?接过,果然温温热热。

她捧着手?炉侧脸贴上去,眼睛往上看梅盛,眉眼弯弯,“谢谢你。”

手?炉被梅盛捧了一路,上面?像是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冷梅香,很好闻。

梅盛蜷缩着指尖,别开视线不看她。

言佩儿看梅盛已经收拾整齐,便问他,“做生意?是不是很辛苦?”

也要清晨早起。

梅盛疑惑,不明白?言佩儿怎么突然这么问。

“买手?炉要钱,买炭要钱,我早上吃的鸡蛋也要钱,处处都需要钱,”言佩儿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手?炉,声音瓮声瓮气,“可我又不会赚钱,只能让你养。”

她抬头,再看向梅盛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两行泪,“对不起,我太懒了,险些连累了你。”

她每天只需要上朝就可以了,她居然还不想早起。

梅盛微怔,看着言佩儿满是水雾的眸子?,微微摇头,哑声说,“没、没事的。”

他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给言佩儿擦眼泪,手?都抬起来?又缩回?去,“别哭。”

“我没哭,”言佩儿眨巴眼睛,挤掉眼泪,用手?心接住,单手?朝梅盛递过去,“我就是试试,看能不能变成珍珠。”

梅盛垂眸看,“变成什么?”

“没什么……”言佩儿失落地看着自己掌心。

她以前身上有人鱼公主的设定,哭出来?的眼泪都会变成珍珠跟钻石,佣人会趁她哭的时?候,跟在她身后捡,捡到就可以拿去卖钱发家。

可现在,哭出来?就只是眼泪。

那时?候她不珍惜,如?今没了这个设定,她才知道珍珠的可贵。

言佩儿刚才就想试试,看能不能哭一颗珍珠出来?送给梅盛,结果失败了。

她连最简单的珍珠都给不了梅盛。

言佩儿丧了三秒,随后又攥拳重新打起精神,跟梅盛说,“我会好好当官的,把这个御史大夫一直做下去,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欺负,我也不会害怕弄丢官职。”

虽然她很多事情都不会,但她可以学。她可能没有言大人那么厉害,但她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