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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屋里的灯已经亮了,她不由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很是明白阿柚的心情。

她刚躺下就被苏虞叫起来,苏虞疯狂晃着她的肩膀说,“你居然睡得着!”

苏婉沉默,轻声说,“我现在是睡不着了。”

然后两人一起去晃白妔,她们到的时候,白妔小呼噜打的响亮,苏婉微微一笑,然后跟苏虞一起晃她。

白妔吓死了,“我以为地龙翻身了!”

她拎着枕头追着苏虞满屋子打,“你是不是找死!”

等三人穿戴整齐,站在吴府门口。

吴府门人微微挑眉,朝三人伸手,比划一个数钱的手势。

苏虞头都不回,“打扰了,再见。”

要钱没有,要脸一张。

吴府门人,“……”

“嗳?别走啊,有多少算多少。咱们都是熟人,讲讲价也行啊!”吴府门人跟在后面喊。

她白白被人喊醒了。

苏白苏三人头都不回来到谭府,最后聚集在墨院里。

苏虞多机灵啊,她干嚎之前还偷偷跟花青打听了一下,知道今天司牧住在宫里,才开始喊,“阿柚。”

谭柚将门从里面打开,就对上苏虞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苏虞是真紧张,“我总觉得就我自己没考上。”

“不会,”谭柚把袖子理好,宽慰道:“你们答的都很好,可能只是名次有区别,但肯定都在榜上。”

苏虞这才抚着胸口舒了口气,“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很多。”

三人平时可能没感觉,但今天却格外依赖谭柚。在她们心里谭柚就是主心骨,只要她在,哪怕只在远处看着,三人就觉得心里踏实,心中无惧。

“吴府的人忒不要脸,居然问我们要进门费,”苏虞呼呼扇着扇子,头发扇的飞起,“那种东西,能是我等穷人有的吗?”

她前脚义愤填膺说完,后脚就跟白妔苏婉商量,“咱们将来建立府邸后,也这么干。”

苏婉问,“你要当门人?”

苏虞,“……”

“我才不当门人,我找人当门人,门人收钱跟我五五分。”

苏虞嘿嘿笑,扇子收拢敲着掌心,“以后院子公开展览,谁爱进谁进,想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进,只要给银子就行。白天一个价钱,晚上是另外的价钱。”

白妔翻白眼,“出息,你这头脑当官屈才,从商去吧。”

“那可不行,”苏虞道:“我这么聪明,自然要当官。”

谭柚笑,“想法不错,但做事记得有度。”

苏虞立马凑过来给谭柚扇扇子,“根在这儿,歪不了。”

她们磨蹭半天,苏虞忍不住又问,“这吴嘉悦到底还来不来?不来我们就走了,去晚可占不了好位置。”

榜前的位置是需要提前去抢的,如此方能在放榜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榜单。

苏婉说,“她有可能不自己去。”

白妔跟着点头,“我要是她,我也不自己去。”

吴家那是什么身份地位,在榜单写完的那一刻,估计就已经有人将消息送完吴府。吴思圆这时候怕是已经知道吴嘉悦的名次,哪至于让她再亲自去看榜。

而且街上很多跑腿的,她们看见名次后会通知上门,正好讨个赏钱,根本不用本人去。

所以很多不愿意去跟考生们挤的世女,以及那些要脸面怕落榜后丢人的,都偷偷找人帮忙看榜。而白妔这种也有,实在起不来,也会找人帮忙看。

奈何苏虞心急,刚寅时就将她连拖带拽的弄来。

花青过来,“马车备好了。”

坐在车上,苏虞问谭柚,“阿柚,殿下今天不回来住,是不是为了避嫌?”

要不然她们也可以跟吴思圆一样,提前知道榜单。

阅卷官批完卷子,统计人数,最后将名字写在榜单上,然后上报皇上跟长皇子,等盖完金印印章后,才会在卯时末前来放榜。

所以司牧是知道她们名次的。

“不是,”谭柚将车里的灯芯挑高一些,温声道:“朝中事多,他这几日都没怎么回来。”

秋闱跟灾民一事后,新税的事情好像慢慢有所松动。近日马尚书已经在拟章程,想往上递折子提一提新税改革。

若是来得及,年前国库会有一大笔税款到账,如此这个年百官们也能过好。

因为这事,朝臣们折子不断,司牧也忙起来。

“新税如果能推行,还真多亏考生们,”苏虞说,“她们在京中等榜单,每日闲着无事就会相聚看书聊天,难免会讨论考题。”

百姓们听习惯了,也就从最初的排斥到慢慢接受。

这便是文人的力量。

慢慢渗透,让底下的人潜移默化的适应,所以历代执政者在文化教育跟科考这方面都会抓的很严。

先是小范围的秋闱,最后是整个大司的春闱,一步步收拢再分散,最后掌控。

谭柚多看了苏虞一眼,苏虞视线跟她对上,不好意思地用扇柄蹭了蹭额角,“我就随口这么猜猜。”

“你的实干才能多过于卷面成绩,”谭柚道:“比起做卷子,你处理事情的能力更强,也看得很通透。”

谁知道苏虞听完伸手捂嘴,眼睛睁大,抽了口凉气,“阿柚你突然这么夸我,我是不是真落榜了!”

“你说实话,我虽然承受不住,但我尽量努力不哭。”苏虞已经开始扁嘴。

谭柚,“我是真没看榜单。”

苏虞,“我不信。”

谭柚顿了顿,“你没落榜。”

苏虞这才吐了口气,“我就喜欢你说实话的样子。”

白妔翻白眼,“……”

马车往前走了没多远,便停下。

苏虞疑惑地撩开车帘往外看,花青说,“主子,是吴府的马车。”

吴嘉悦等在这条必经之路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瞧见谭府马车,不由探身出来,“夫子,咱们是一起走,还是我单独坐马车去。”

“你自己走,我们车厢小挤不下你。”苏虞嚷,“你要是实在想来,跟在后面跑也行。”

吴嘉悦朝她隔空吐口水,“去你的!”

苏虞笑着将车帘落下,抖着腿,语气随意地跟里面三人说,“没事,就遇见一条挡路的狗子而已。”

苏婉无情戳穿她,“我们听见了吴嘉悦的声音。”

“我说是狗叫,你说是吴嘉悦的声音。你看看你,怎么能骂吴嘉悦是狗呢!阿婉啊,你学坏了。”苏虞啧啧咋舌,然后又掀开帘子朝对面喊,“吴嘉悦,苏婉骂你是狗!”

苏婉,“……”

有你这个姐姐,是我的福气。

吴嘉悦都不搭理苏虞。

两辆马车停在龙虎墙不远处。

亏得她们来得早,这会儿停这儿的马车还不算多。

墙角已经蹲了不少人,都是等着看榜的考生。

谭柚不打算下去,苏虞三人则先去占位置。

“你在这儿等我们,一定要等我们啊。”苏虞扭头看谭柚。

谭柚笑,“好。”

听她答应,四人才往前走。

秋闱的榜单又叫桂榜,因为正好赶在金桂飘香的九月份。

八月桂花堪堪开放,九月花香最是浓郁。清晨时分,考生们蹲在榜前等榜,心头焦急,这时候是闻不到桂花香的。

谭柚撩开车帘一角,清晨桂花的香味掺杂着露水飘进来,味道清新好闻。

谭柚落下车帘,垂眸看书。她只觉得自己才翻了两页纸,便听到外面锣鼓声响。

礼部来放榜了。

礼部来的是宋侍郎宋芷茗,她身着紫色官服,双手捧起明黄榜单,从软轿里出来。

自轿子到龙虎墙的位置有两行侍卫站在两侧,一手持刀一手提灯笼为她开路。

原本说话闲聊的考生们瞬间安静下来,眼睛直直盯着宋大人手里的榜纸。

有侍卫提着浆糊桶过来,往龙虎墙上刷浆糊,随后宋大人踩着三层脚凳,上去把榜纸端端正正贴好。

她是头回做这件事情,心头也是激动,但碍于官威,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榜纸不可撕毁,榜前不可争斗,考生禁止斗殴,”宋芷茗沉声道:“仅三条,违规者废除考生资格,成绩作废。”

宋大人放完榜离开,留两个侍卫守在此处。

她前脚刚走,后脚考生便蜂拥而上,你推我推你,争着抢着上前看榜。

如今不过卯时末辰时初,东边天色仅露出那么一线光亮,站在后面还不能看见榜上的字,所以大家都在拼命往前挤。

谭柚远远的都能听见她们的声音。

“谁踩我鞋了?!踩鞋了听见没有!”

“别摸我屁股,你爹的,摸谁屁股呢!!!”

“滚开,老娘昨晚就来占位置,你往谁怀里挤呢!”

过了这一阵,才能听到后面的声音。

“我中了,我中了啊!就第四行第三列,看见没,我的名字!!!”

“我也中了!”

尖叫兴奋声比炮仗还响,炸的其她人耳鸣,没找到自己名字的考生耳朵里一阵嗡鸣,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榜纸,一行行一列列去找自己的名字,掌心额头早就沁出汗水,但丝毫不在意。

硃砂从宫里出来,一眼就看见谭府的马车。

他小跑过来,跟花青打过招呼,然后踮脚敲马车车厢,“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