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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抖着手捏住刀片,将卷子拆开,掏出里面的试卷。

策论考题——《论当前刑法的利弊跟改进》

跟抗洪赈灾没有半点关系。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沈媛懵逼地站在原地,拿着卷子,“这、这……”

王大人和马大人跟着看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一喜,由心而发的高兴。

马大人甚至拍着大腿说,“这,可真是太好了!”

没有舞弊,根本就没有舞弊!

谣言,一切都是谣言。

六皇女保住了,甄家保住了,最重要的是天下读书人的那份艰辛跟追求的公平,都保住了!

王大人笑吟吟的从沈媛手里把卷子拿过来,交由侍卫们挨个分发下去。

她故意道:“昨个到底是谁在门口谣传,说今年恩科的策论考题是赈灾?狗屁,全他爹的狗屁,这谈的明明是刑法。”

刑法好啊,刑法秒啊,刑法治不公啊。

王大人跟马大人高兴到几乎手舞足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年高中的会是她俩一样。

跟这边的兴奋激动完全形成对比的是旁边的沈媛。

她头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胸口的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像是触不到底一般。

那种未知的恐惧跟已知的结果交织在一起,像是根绳子,在她脖颈处寸寸收紧。

明明才初秋,寒意却已经顺着脚底板往上窜,从脚到头凉了个彻底。

她往后跌坐在椅子里,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王大人跟马大人对视一眼,都不再理会沈媛,而是站在外面院子里朝考舍中看。

考生拿到试卷的反应不一。

本以为没有希望的胡月闻在拿到试卷那一刻,想的还是写跟不写没区别。

直到看见卷子上的《刑法》二字才微微顿住。

这是气到眼花了吗?

不然怎么好好的《赈灾》变成了《刑法》?

胡月闻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不过是谣传,真正的卷子考的内容并非谣言所说的那一个。

倒是不知道传谣之人是何等居心叵测,竟在入贡院前动摇人心。

还说若是不考赈灾她便把竹篓吃了,要胡月闻来看,那个煽动人心的读书人应该把她自己的良心给吃了。

若不是没心肝,哪里能干出这种恶事!

胡月闻慌忙拿起笔,准备蘸墨。

手都伸出去了,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没事先磨墨。她又笑着摇头挽起袖筒,边研磨边构思该如何答题。

跟她心情截然相反的是那些事先买过考题的人。

她们花了大笔银两,先买了题再找人做,最后通宵背出来。

拿到卷子前她们想的还是发财大梦。

结果拿到卷子后统统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啊?

说好的抗洪赈灾国计民生呢?

考什么刑法啊!

她们莫不是买考题的时候被人给骗了吧?

那么一大笔银子呢!

这些人比起银子被骗的肉疼,更欲哭无泪的是她们这两天全在背赈灾的答案,脑子里装着的全是抗洪,半点也想不出别的啊!

这会儿拿着空白卷纸,只想哭。

泪水比今年黄河的洪水还要汹涌。

考生的反应可谓是各种各样,但还是高兴的居多。

王大人跟马大人看完竟感觉眼眶微热,内心被触动,说不出的感觉。

坐在考场上的若是她们,此刻定会无比感激恩科的公平公正。

“不知道是哪位鬼才,竟想出这个法子来!”马大人笑着道:“高,属实是高。”

看外面的舆论跟沈媛的反应,考卷泄题一事应该是真的。

只不过泄的题跟考的题,它不是一道题。

你以为我考这题,嗳~我其实考的是另一题。

没想到吧,我有两道题,两份卷子。

意不意外?

这招成功晃了一下众人,尤其是背后想做坏事之人,更是被晃晕了头,正坐在屋里内不解呢。

王大人也跟着笑,“这主意大胆又说不出的‘损’,我觉得是那位出的,除了她没别人了。”

她没提名字,马大人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昳丽张扬的脸庞。

对方肯定一袭红衣明媚似火,翘着腿嗑着瓜子在看热闹。

时清属实在看热闹。

她跟云执蹲在离长皇子府最近的茶摊在看戏。

长皇子还在府中等沈媛的好消息呢。

他从早上起来坐到现在,不停的看着天色猜测时辰。

按理说就算再磨蹭,考卷也应该分发下去了,那怎么贡院里还没传出动静?

那群考生若是发现真的有人舞弊,定会掀桌子闹起来。

都是些文人,若是一两个还好,但就怕人多,到时候大家一拥而上闹事,侍卫跟官兵又不能真动刀动剑。

事情一旦闹大,贡院可就热闹了。

里面的考生闹,外面的文人及考生家人闹,内外呼应,任谁来也没用。

“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吗?”长皇子皱眉询问。

他心情不佳,今日梳洗的都很随意,穿着也比较素雅。往那一坐,少了份华丽的雍容,多了几分皇族的矜贵。

长皇子到底是皇家人,气质跟容貌都挑不出半分错。

“还未。”

今早长皇子先后派出三人去贡院周围探听消息,奈何至今没一个回来的。

长皇子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心里莫名不安。

就在这时,下人说,“殿下,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长皇子微微坐直身体,“快让她进来。”

探听消息的人伪装成商贩模样,就蹲在附近等动静,奈何里面一片风平浪静,别说闹了,连只鸟都没有。

“禀报殿下,没动静。”

长皇子皱眉。

不应该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探听消息的第二人回来了。

“怎么样?”

对方一脸苦恼,“毫无动静,我怕自己没听清,还找了棵比较高的树爬上去看。”

那树离的太远,亏得她视力好,不然还真看不见呢。

长皇子闻言站起来,甚至往前走了两步,满怀期待,“看到了什么?”

定是考生闹起来,跟侍卫和官兵厮打成一团。

只要里面传出动静,他就可以煽动外面的文人跟考上家属闯贡院,以此抵制恩科不公。

爬树之人摇头,“里面的考生全在齐刷刷的做题,院子里只有走动的侍卫,半点没有要闹起来的样子。”

长皇子微怔。

这不对。

考生拿到卷子后,不该是这种反应。

他掌心微凉,奈何现在跟贡院里的沈媛通不了消息。

府中下人快步走过来,跟长皇子行礼,语气急促:

“殿下,我从外面探听得知,说今年恩科舞弊纯属谣传。宫里已经传出消息,皇上亲口说,策论考的不是赈灾,而是刑法,所以不存在舞弊的可能。”

不是赈灾……

长皇子愣在原地。

这说明……

这说明,他被人晃了一下。

实际上卷子早已在沈媛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在贡院里悄悄换掉了。

若不是这种可能,沈媛检查完卷子的那晚定会传出消息,说计划有变,甚至此时贡院中也不会如此和谐安静。

长皇子身形微晃,这才明白他中计了。

长皇子一直以为他是布局撒网之人,现在回头细看,才发现他就在网中。

下人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迟疑着说,“殿下,宫里来人了,说要您进宫。”

是“要”,而不是“请”。

时清跟云执亲眼看着长皇子从府中出来,坐上了宫中来的软轿。

长皇子前脚离开,后脚整个长皇子府跟沈府便被官兵齐齐围了起来,任何人不准进出。

时清拍拍手上的瓜子皮,跟云执说,“回家等我,我进宫看看热闹。”

云执皱眉,伸手拿起桌上的青剑要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没有旨意,你去干什么?”时清从袖筒中抽出折子,往他脑门上轻轻一拍,“我是户部有正经事情。”

她有正当的进宫理由,有一线吃瓜通行证。

云执还是伸手拉住时清的衣袖,坐着仰头看她,“五皇女那边……”

“放心,皇上钓鱼呢,抓住长皇子的尾巴,后面的人估计也就露出水面了。”

时清弯腰亲了下云执的脑门,“乖,回去等我。”

她道:“我得去送送五殿下。”

不然杠精任务完不成啊。

“再说了,我娘也在宫里呢。”

云执这才放心,“那我等你回来吃饭。”

如今不过上午,离午饭还有些时辰。

“行。”

时清是在长皇子之后进的宫。

她来的时候,御书房外站着四皇女、五皇女两人,至于六皇女,说是禁足在宫中不许外出,其实是被时鞠看着在做考题。

这次的舞弊事件根本没有波及到她,六皇女从头到尾都在闭门待考。

“四殿下,五殿下。”时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