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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不值得,她太累了啊!

萧言沉沉“嗯”了声,声音低哑的厉害,“我知道了。”

太医退下后,萧言揉着阿离的胃,让人取来手炉自己先捧着,等将掌心烫的滚热后再把手心轻轻贴在他的胃上。

本就不舒服的人,再往他身上压个东西实在是太折磨他了。萧言这种做法虽说蠢笨,但多少能让他跟自己都好受些。

阿离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萧言还坐在床边守他,只是那双手被烫的通红麻木,一时半会儿连朱笔都握不了。

他刚醒的时候,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处,眼睛茫然的盯着那帐幔看,随后才慢慢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身体被折腾的太厉害,又刚施过针,阿离浑身绵软无力,连动怒生气的劲儿都没了。整个人像是遁入空门,什么都惊不起他半分情绪波动。

看见萧言他也不生气,见她拉着自己的手也没抬眼皮子。

阿离觉得,自己怕是没有心了。

萧言倒是看见他睁开眼睛就笑了,眼眶酸热,说不出的感受,“你就是个琉璃,我都不知道碰到哪儿了,你说碎就碎。”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别折腾自己。”萧言笑着说,“我身体好,以后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就可劲的折腾我好不好?”

她笑着,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声音轻.颤满嘴苦涩,语气几近哀求。

阿离抬眸看她,随即微微别开脸,抽回被她拉着的手。

早上还能起床的人,今天又在床上躺了一天。

萧言对他好,他不拒绝,萧言跟他说话,他也不回应,好像这世间没什么东西值得他留念,没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绪。

这两日萧言上朝的时候,就由侍从们守在床边伺候,轻声细语的告诉阿离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后宫里一个小小的侍从怎么能知道,就算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跟阿离说?这一切全是萧言授意的罢了。

侍从告诉阿离,平王跟着刘太傅上课的第二天,进宫求见萧言的时候差点都哭了,说她以后上朝再也不打瞌睡了,求求萧言别让刘太傅教她念书。

都十多岁的人了,天天被刘太傅摁着打手板可还行???

萧言温柔的摸摸平王的头,面带微笑的说,不行。

……平王觉得她堂姐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拿她当猪养的人了。

可这种拿她当马儿培养的日子,还不如拿她当猪养呢!

至少她能堕落的理直气壮,堕落的心安理得。她就想当条没理想的咸鱼,不想奋起,也不想翻身。

其实阿离之前有句话说的特别对,刘家对大晋真的是尽心尽力。

刘太傅心里对原主是何情绪并不难猜,就这种情况下,萧言让刘太傅去教平王,她还真过去严厉尽职的当起了老师。

只是不知道对平王这个皇室血脉,刘太傅教人的时候有没有存上那么一点点的报复心。

萧言表示,妹啊,苦了你了,但不管怎么说,学还是得上。

平王当场被气哭,回去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就这心性,不磨炼怎么能行?毕竟谁家初中生不背书的。

阿离听到这些的时候,眸光微动,心里有股怪异感。

过了两日,侍从又告诉阿离,说他长姐刘然赈灾立了功,已经被调任回京了,估计年前能到,年后任职户部侍郎。

户部可是朝廷的钱袋子,刘然这个年纪能坐上侍郎的位置,足以看出皇上对刘家的信任跟重用。

朝堂上慢慢有人回过味来,刘家,怕是要复宠了。

——长姐要回京了!

阿离轻轻吸了口气,手指微攥,胸腔里那颗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心,突然扑通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跟释然,整个人瞧着有人气了许多。

从母亲给平王当老师起,再到长姐回京,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越发让阿离觉得看不懂猜不透萧言了。

她若是对自己有所企图,亦或是蓄意报复,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晚上萧言回来,今日她在御书房接待了几位朝臣,临近年关事情太多,不知不觉忙到了现在。

她年轻扛得住,几位大臣就有些精神不济了,被萧言派车送出宫。

栖凤宫的温度比御书房的可高多了,萧言进来先脱掉大氅,外头又开始下雪,她跺了两下脚,确保身上没有什么寒气雪花了,这才靠近床边。

阿离的身体最近几天好了许多,只是他神色漠然平静,丝毫没有下床的欲望,人一直躺在床上。

萧言凑近了坐过来,伸手拉过阿离的手指在掌心里攥着,“晚上想吃什么?”

她好像习惯了对方的不回应,自言自语的说,“反正我饿的不行,打算晚上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当皇帝太累了,事事费心,实在是不容易。”

所以得抓紧时间好好培养平王啊。

萧言捏捏阿离的手指,没敢开口说让阿离帮她。

这些日子萧言都不敢乱说什么话刺激阿离,提起的说出口的都是些没营养的,像朝堂政事刘家情况,全都借着外人的嘴告诉他。

萧言叹息,心说自己竟还有混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果然长时间不做人,会遭报应的。

如今萧言就觉得睡素的也没什么,只要阿离平安健康的活在自己身边就好。

萧言松开他的手,打算起身给自己倒杯热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像个植物人一样对她没有任何回应的阿离,却突然伸手攥着她的衣袖。

他力道不大,就跟猫爪轻轻勾着袖口一样,只要随意抽动就能挣脱。可萧言却僵直的愣在原地,半步没再往前走。

萧言眸光颤动,回头垂眸直直的看着阿离,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如同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她实在不知道阿离会说什么,也害怕他突然没了生气,求她放过他。

萧言喉咙滚动,垂在袖筒里的手指握起,绷直的面皮扯不出笑来,呼吸轻.颤发紧。

当初得知自己突然死亡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种害怕心慌的感受。

“怎么了?我就起来喝口水,不走。”萧言声音极其不自然,堆砌出来的笑容在对上阿离平静的眸子后,瞬间垮了下来。

她颓然的往床边一坐,自暴自弃似的说道,“说吧,除了放你出宫,什么我都能答应。”

阿离像是笑了下,抬眸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陛下,好像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