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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简单冲个澡,戴上耳塞,饿着肚子闷头就睡,完全没把头晕疲劳当回事,隔天一大早醒来,才后知后觉发现感冒了。

淋了五分钟的雨而已……桑瑜不满地捏捏自己瘦兮兮的手臂,也太脆了!

“小鱼,你病严重了吧?”护士站里,马尾小姐妹孟西西一脸担心地拦住她。

上午碰面的时候桑瑜状态还好,看不出病容,跟以前一样精神百倍工作,这才半天下来,活脱脱成了只煮红的小海虾。

桑瑜隔着口罩呼出一口热气,嗓音低弱沙哑,“刚给两个患者安排完住院,实在太忙,中午忘记吃药了。”

孟西西摸摸她额头,“都烫手了!走走走去量体温!”

测出来的体温不算太高,几项化验的结果也还正常,桑瑜对天发誓保证按时吃药,孟西西才放过她,没有押着她去请病假。

桑瑜为了不传染给别人,自觉戴上两层厚口罩,大夏天闷得脸色发红,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心心念念地跑去超市选了几样食材,紧赶慢赶趁着室友带人回来之前,给神秘患者做好明天要带的零食,仔细封袋。

忙完刚想趴下,发现居然接到新单,客户要得很急,桑瑜咳嗽着爬起来,又熬了大半夜。

*

天刚蒙蒙亮,蓝钦就开始坐在客厅里等。

临近中午时,他脚边的垃圾桶里已经装满了揉成团的废稿。

苍白修长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发着颤,笔下线条时常不受控制地发生偏移,一笔画错,整件珠宝都变了味道,对他来说等于毁掉,需要重画。

总共二十四件珠宝设计图,到现在只有六张成稿,离最后期限仅剩一个月。

陈叔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着急十二点怎么还不到。

先生就是盼桑小姐盼的,等她来了,他肯定状态就能好起来了。

十二点整,桑瑜提着医药箱准时登门。

陈叔殷勤地给她按开楼下的单元门,耳朵里突然听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蓝钦连画图工具都来不及收,喘着气努力往楼上跑。

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影子都没了。

陈叔摇头苦笑,迎桑瑜进门,意外发现她今天蒙着大口罩,光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桑瑜一言不发,乖乖拿出两大袋吃的,陈叔怔愣接过,奇怪好好的闺女怎么连话都不爱说了。

她没解释,把巨厚的口罩往上拉了拉,指指楼上。

陈叔回过神,“对,先生在卧室里。”

桑瑜点头,安安静静飘似的上了楼,无精打采的。

她站在房门外,学陈叔敲响三声。

蓝钦刚才跑得太急,正胡乱缩在被子里,闻声急忙躺好,犹豫地揉着手里的黑绸眼罩,等到她准备进来时,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匆匆戴上。

桑瑜再次见到他,依然被惊艳。

她的艺术品患者保持着跟前天同样的位置和姿势,换了身浅色睡衣,衬得气色稍好一些。

桑瑜轻轻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桌上。

蓝钦转向她,主动把手递过去。

好乖呀……桑瑜唇角翘翘,想跟他打声招呼,挣扎一下又放弃了。

她喉咙里酸痒得厉害,总想咳嗽,强忍着才能挺住,根本不敢轻易开口说话,怕咳出声,更怕感冒传染给他。

本来她身上带病不该来的,但主任大手一挥,表示这么点小病不算什么,她担心再拖延会耽误先生休息,这才坚持上门。

蓝钦感觉到针头刺入,冰凉药水流入身体,可桑瑜没有跟他说话。

从进来开始,一句也没有。

床边响起收拾用具的声音,呼吸声,和准备离开的脚步声。

她要走了。

蓝钦眼前漆黑,口不能言。

上次来的时候她说了好多句话的,今天是怎么了?

他想……

想问她为什么沉默。

想知道她是不是哪里不开心。

可他做不到。

桑瑜浑然不觉,自顾自整理好医药箱,快步离开卧室,走到楼梯拐角才捂着嘴低咳两声,庆幸地拍拍胸口长舒了口气,还好没在里面咳出来。

她到一楼跟陈叔打招呼,“先生状态挺好的,我等拔针再过来。”

输液的两个半小时,蓝钦坐卧不安,跟陈叔要来纸笔,认真写下一行“你怎么不说话”,打算等她来时,拿出来给她看。

纸有点大,他输液的手不敢乱动,单手费力地撕成纸条。

不小心撕坏了,就重写一张,直到边缘干净整齐为止。

*

桑瑜却在这两个半小时里咳得昏天黑地。

边咳边吐槽她吃的那一大把药,没一个管用的!骗钱!

孟西西拽起她就走,“去请假!你下半年请假额度还没用,不会另扣钱的!”

桑瑜鼻音浓浓地反驳,“可是全勤会没的——”

“全勤重要命重要?”

桑瑜烧红了脸还坚持说实话,“当然是钱重要啦!”

“那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吧!”

桑瑜大眼汪着水,无言以对,细想想是这个道理,她扯扯孟西西衣角,“怎么也得让我给神秘患者拔完针……保证拔完就请假!”

“……勉强信你一次!”

桑瑜再登临江高层的门,更不敢开口说话了。

张嘴就咳,声音沙哑,万一吓着床上那漂亮人偶可怎么办。

她屏气凝神,快手拔针,咬住唇把沉默进行到底。

蓝钦抓着纸条,薄薄纸张被汗浸得微湿。

桑瑜用药棉按压他的针孔,止住血后,顺手帮他整理微乱的床铺,却忽然间觉得手上一痒。

她低头一看,男人不知何时抬起了手,匆忙之下,不小心跟她亲密相贴。

下一秒,他被吓到了似的,赶紧将手收到身侧,用力攥紧被子,指骨绷得发白。

桑瑜怔住,哭笑不得。

喂——明明是她被摸了手好吗?

可他这副受惊就缩起爪子的模样,莫名很像花园里的那只小白猫。

小猫这样时,她拿点吃的逗逗就好了。

现在嘛——

桑瑜瞧着床上这位几乎石化的艺术品,看起来很需要安抚。

安抚患者……应该是护士的职责之一吧?

桑瑜按了按烧晕的额头,鬼使神差掏掏护士服的兜,还真的摸出两块自制花生酥来。

她没细想,自然而然俯身,碰碰男人冰块一样的手,翻过来,张开抚平。

好像有个折叠的纸条?

肯定不是给她的,忽略不计。

然后,她弯着一双水光莹然的眼,把两块花生酥,郑重其事地放进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