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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泽把这一瞬的缈思散去,专注于眼前,道:“她想行反间计,她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

赵景文简直不知道这是叶碎金在夸他,还是在嘲讽他。他离间她和叶氏亲族,后来都没能成功。

但她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做,想来……还是承认他的能力的吧。

他盯着舆图,叶碎金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立体了起来。

让人有一种想要纵马与其并肩的冲动。

可是不行了。她已经给他安排了别的角色,虽然可以说也很重要,但终究不是能与她并肩前行的。

赵景文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里的一声叹息。

裴泽问:“守慎,你觉得如何?”

赵景文低下头。

裴泽微微蹙眉。

赵景文又抬起头来,脸上有为难:“为大事计,我最好过完年就过去先摸摸底。可是大娘三月待产……”

原来他是为这个。

裴泽叹道:“纵我们在,也帮不上忙。”

裴定西安慰赵景文:“姐夫别担心,我在呢。”

赵景文笑着摸摸裴定西的头,对裴泽道:“那我年后就出发。”

这事就这么定了,散会。

众人往外走,严笑回头,裴定西还在桌边看舆图。

严笑又回去:“小郎。”

裴定西抬起头,眼睛闪亮:“她好厉害。”

严笑笑了,点头:“是。”

裴定西道:“她以后竟然是我姑姑了。”

他看着舆图,严笑看着他。

那是你父亲为你留的最后的退路。

严笑什么都没说,只摸了摸裴定西的头。

当然,希望永远用不上。

京城。

大公主一听说是叶碎金派人来,就精神一振。

叶碎金每次几乎没有不好的事。虽然都是她求她办事,可每次她要办的事都能让皇帝心情愉悦,或者十分欣赏。

便上次那个大石头祥瑞,皇帝亲自看了之后虽然嘴角都抽抽了,可依然是很高兴的。

且皇帝想修缮皇城,朝堂上一些臣子一直叽叽歪歪的惹人烦。正好皇帝拿祥瑞压他们。

笑死,谁敢说这是假的,你不是天命的皇帝?想死么?

最后中书门下捏着鼻子给发到户部,让户部给通过了。

没多久她又将几十个罪人流放来京城做苦役,让大公主趁机有机会下台阶去见了皇帝。

总之,这个叶碎金很爱搞事情也很会搞事情。弄得大公主一听到她的名字就高兴。

大公主直接传唤到花厅。

没想到,这次的使者与以往不同。不是大公主在北方看惯了的五大三粗的汉子,进来行礼的这个青年,二十五六年纪,竟是个潘安宋玉般的美男子。

他行礼的样子都十分养眼,待直起身来,也没有如普通人那样视线避开贵人的面庞的眼睛。

他一双桃花眼撩起来,唇角便漾出一抹春意动人的笑。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大胆地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的眼睛都亮了。

说起来叶家的使者也往来过大公主的公主府好几次了,唯独这一次不一样。

使者白天来过了,晚上竟然又来了,且还是被公主府的车马给接来的。

进了公主府,一连几日,都没有再跟大公主分开。大公主连出门都带着他。

到了第五日,卢青檐掌心抚过大公主的面庞,温柔地说:“我得回去了。”

大公主舍不得:“不如就留下吧,我给你官做。”

卢青檐道:“我不。”

“你现在不过新鲜我,才想我留下。我若留下,没几日,你这样的贵人就该倦了我了,很快就会把我抛到脑后。”

“我就想让你想我,念我。”他摩挲着大公主丰满的唇,“记得有我这号人。”

“待下次,我再来见你时,你还待我如此时这般。”

如今南北往来没有前魏时那么通畅了。大公主好容易遇到卢青檐这么一个集江南灵秀隽美与一身,又如此知情识趣的美男子,实在有些舍不得。

她笑道:“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叶碎金?”

卢青檐道:“才不是呢,我的心里哪还装得下别人,都被你装满了。”

大公主吃吃地笑。

待道别,大公主赠他一条华贵的金玉腰带,又赠他一枚玉枕,一件自己的贴身小衣,摸了摸他的脸,放他走了。

驸马过府,见着大公主倚在美人榻上吃干果,打趣她:“新欢走了?”

公主笑嗔着拿干果掷他。

如今伪朝余孽已清,大公主的驸马已经班师回朝。但大公主有公主府,驸马有自己的将军府,夫妻二人都不年轻了,日常并不生活在一处。

公主府里养着几个面首,驸马也不管。将军府养着美人,还是公主赠的。各有各的日子。

只政治上,又是绝好的搭档。有共同的血脉,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大公主道:“这个叶碎金,真有意思。”

驸马听她提“叶碎金”这个名字不止一回了,问:“她这次又弄什么?”

大公主道:“她家原祖上追赠了三代的。她嫌不够,哭诉说夜梦祖父,祖父哭泣说自己虽有了官秩,可祖父的祖父还没有。请父皇再给她追两代。到底还是暴发户,我瞅她,下一步是不是要找什么古之大族联谱啊。只古世家里上得了台面的,又有哪家姓叶,难。”

驸马问:“陛下给追了吗?”

“追了。”大公主说,“我一跟父皇说,父皇很痛快地就给追了。”

驸马略一凝思,微微一笑。

大公主问:“怎了?”

驸马道:“我若是陛下,也会痛快给她。又不花钱,不过一个虚名。”

“名义上是替自己的先祖要追赠。”驸马说,“可在陛下眼里,这是忠心。她上表哭,实际上笑,告诉陛下,她就认准了陛下,认准了大晋了。“

“你说,陛下岂能不痛快给。”

“这女子,真个知道如何搔到陛下的痒处。”

但驸马困惑。

这个女子为什么如此频繁地向皇帝表忠心?

人之所行,都不会无缘无故,她的目的究竟为何?

大公主无语道:“忠心就是忠心,还能有什么。邓州唐州小小地方,还能翻出浪去?”

驸马一想也是,遂丢开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