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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呼啦啦就涌过去了。

涌!

“来了,来了!”

“阮卿,你认识我不?我是你婶子!”

“阮卿,我那年去厂子里见过你!你扎着两个辫子!”

“阮卿,我是你本家的五堂叔!”

“阮卿,我爱华兄弟怎么没来?”

阮卿这才知道自己慈眉善目的爸爸在老家是什么样的声望。怪不得每年都有那么多亲戚扛着整口袋整口袋的花生、地瓜、粗粮往她家送。

村里的灵魂人物啊。

阮卿打开车窗,笑得脸都酸了,一个劲招呼大家:“别,别站车前头,小心别轧着!”

最后,在村人们热情的指引下,她把车停在了村口。

下车就被包围了,等打开后备箱,那些东西根本不用她拎。不知道多少双手帮着她拎,一路簇拥着她就去了七叔爷家。

而且大家似乎有选择性听障,不论她怎么说“吃过早饭了”,他们都好像听不到似的,依然把她推到了饭桌上,热情地要她吃早饭。

阮卿在这么多热情的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行吃下了一个大花卷——比她的拳头都大。

一个茶鸡蛋——说是卤了一个晚上,的确很入味。

一碗鲜豆浆——说是哪个婶子一大早起来给她现磨的。

为了招待她吃这一顿早饭,七叔爷昨天下午就开始安排了。

“可惜祥云不在,他去县里开会,要明天才回来。”七叔爷说。

陪着一起吃完早饭,七叔爷把阮卿让到屋里。他也嫌人太多,把那些人都赶跑了,然后回来陪着阮卿说话。

阮祥云这个人阮卿知道,他是七叔爷的儿子,按辈分她要喊叔。

他是村里的村支书。阮卿记得他去过她家,他们见过面的。等她把廿七以山里野人的身份领到村子里来,要落户什么的,绕不开他。

阮卿跟七叔爷寒暄了一番,然后就表达了要进山的意思。

七叔爷也听阮爸爸说了,阮卿是搞设计的,艺术人,要采风什么的。

他站起来,非要给阮卿安排个向导。

要多这么个人,戏就唱不下去了。

阮卿脸都绿了,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推却——想要推却乡里人的热情,那真是得用好大的力气!

最后,她握着七叔爷的手,一脸乖孩子相:“七爷爷,你不明白,我就是要在无人之境寻找灵感。必须要绝对的安静,要一个人,不能有别的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七叔爷对这一脸乖巧的孙女辈的女孩子毫无抵抗力,他左右为难:“怕你迷路。”

阮卿恨不得对天赌咒:“我就看看景色拍拍照,我又不是那种驴友,我不会往深山里去的。”

七叔爷说:“山里天气多变,翻一个山头就一种天气。雨说来就来。”

阮卿拍拍背包:“我带了雨衣。”

最后,阮卿答应了七叔爷,只在外沿看看,不要往深处去。好不容易她才终于上了车,忍着脸部肌肉的酸胀感,龇着八颗牙笑着给七叔爷和大家摆手道别:“我去了!”

大清早的,还没开始爬山呢,就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了。

车子离开村子,开到了她和廿七已经到过几次的地方。

下车左右看看,没看到廿七的人影。转身正想给廿七打电话,有个“怪物”大鹏展翅一般从天而降。

阮卿应付了半个村子的人一整早上,精神正疲惫,冷不防给吓得“嗷”一声,手机都扔出去了。

好在那“怪物”一伸手,就把手机捞住了。

定睛一看,什么怪物,这不是廿七吗?

再一看,绝了。

旧货市场淘来的、由廿七亲自二度做旧的旧衣已经上身了,而且是混搭。蓝制服裤子配着道士袍子。腰上系的和小腿上扎的麻绳,应该是前天晚上他们从某个村子口的垃圾堆捡的。

俊脸上已经胡子拉碴,因为一直忍着没洗澡而发油的长发用根剥皮的树枝在头顶上盘了个道士髻。

乱七八糟的碎发都左一缕右一缕地垂着。乞丐风的范儿拿得死死的!

菜刀绑在小腿上,柴刀绑在腰间。

已经不能说他逼真了,已经逼真过头了!

阮卿拍胸口:“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蹦出来。”廿七把手机还她,手指向上一指:“我怕周围有人,躲在树上观察。”

阮卿抬头一看,两三层楼高的树。

“没人,我一路开车过来都没看见人。”阮卿说,“这么早呢,没人进山。”

阮卿这句话就凸显了城里人的无知。平时这个时间点,早早就该有村民进山了。

靠山吃山,年纪大不适合出去打工的村民农闲时会到山里采集山货,各种野生菌子之类的,拿到山下镇上可以卖钱。

但是昨天阮卿提前给七叔爷打电话预告了今天她会过来看望他。多有面的事啊!七叔爷挂了电话就满村子嚷嚷去了:“爱华的闺女明天来看我!”

村里谁不知道阮爱华,家家户户都有儿女媳妇在他厂子里上班呢。

他本人虽然不是在村里出生的,可是很顾念乡土,隔个三四年也会回来一趟,祭祭祖什么的。

可他闺女只在很小的时候回来过,长大了就没回来过了。

稀罕。

所以村人一大早就守着村口等着看看阮爱华的闺女,今天才没人这么早进山。

见到廿七,阮卿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又精神抖擞起来。

她兴致勃勃地背上户外包:“走,带我去看看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