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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抿咖啡,把碎了一地的自尊,连同变成泡沫的拉花一起咽下去。

田清璐以为温笛会反过来嘲她,出出心头的火气,但她失算。

杯子里的咖啡少了一半,温笛还是沉默不言。

来之前丁宜跟她说过:放心,你就算见到温笛,人家也不稀罕在你跟前秀那点优越感,她拎得比你清,知道严贺禹跟她在一起三年,都能毫不留情说订婚就订婚,一点没把她当回事,这个时候温笛再显摆严贺禹有多爱她,是自取其辱。真要爱她,不会让她受这个委屈。

看来还是丁宜了解温笛。

一杯咖啡喝完,温笛始终没吱声。

田清璐叫来服务员,给温笛续杯。

温笛对咖啡没兴趣,刚才喝它,是就着苦味把三年的委屈咽下去。

她往后一靠,倚在沙发里,淡淡看着田清璐,“你叫我来,不是想看我本人长什么样吧,有什么想说的、想让我不痛快的,尽管说。我不是随时都有兴趣听。”

田清璐微微翘翘嘴角,不知道算不算笑。在温笛跟前,她是彻头彻尾的输家。温笛刚才那句话是在施舍她。

施舍就施舍吧。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她道:“让你不痛快,也是让我自己不痛快。”

温笛下巴一点,“说吧,洗耳恭听。”

田清璐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她受够一个人嫉妒姜昀星,疯狂想拉着温笛垫背,“你跟严贺禹在一起三年,听没听过姜昀星这个名字?”

温笛微笑,不动声色道:“怎么,姜昀星跟我长得很像?”

“这倒没有,你们俩各有各的美。”

田清璐顿了一下才说:“可能我跟姜昀星是情敌,觉得她长得也就那样,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随后,她话锋一转:“严贺禹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姜昀星,他追的姜昀星。后来两人因为什么分手,我不太清楚。你跟他在一起三年,应该了解他,他那个人,不管做什么都由着自己性子,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他唯一怕的是别人议论姜昀星。他对姜昀星的好,我嫉妒也嫉妒不来,就算他跟姜昀星分手好几年,他还是处处替姜昀星考虑。”

“给你看看姜昀星照片,免得下次见到,你不知道她是谁。”

田清璐打开朋友圈,她跟姜昀星都安静躺在对方的联系人里,从来没联系过,也从来不点赞对方的朋友圈。

到底为什么还没删除好友,谁知道。

她找到姜昀星的照片,把手机递到温笛面前。

温笛目光定格在姜昀星的脸上,她见过姜昀星,那个追尾她跑车的气质美女。

她定定神,努力拼凑当天的画面。

严贺禹那天原本不打算送她去跟她父母吃饭,临了改变主意,她还跟傻子似的,以为他是想多陪陪她。

他当时说,他不是专程送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因为是姜昀星追尾了他的车,因为怕被熟人看到后,误会姜昀星跟他藕断丝连,因为怕别人闲言碎语让姜昀星难做人,他要避嫌,所以才决定送她去饭店。

可对她呢?

他从来没考虑过她。

也从来不关心她难不难过。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未婚妻找上门来时,她会多难堪。她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被田清璐踩在脚底下,她在田清璐嘴里成了他在外面找的女人。

田清璐收回手机,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温笛在出神,没听到她说什么。

“我不清楚严贺禹怎么许诺你的,又给了你什么希望,让你觉得你有机会嫁给他,不过他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他心里清清楚楚以后要娶的人是谁。别说他,蒋城聿你肯定熟悉。”

田清璐提到蒋城聿,把温笛的思绪拽回来。

温笛看向她,不懂她突然说蒋城聿又是什么意思。

田清璐说:“其实我们都知道,蒋城聿的老婆是谁谁谁。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根本没得选。不管是感情还是喜好,最后都得给家族利益让道。”

温笛听得出话外音,田清璐是借此告诉她,严贺禹跟她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别当真。就算是蒋城聿,也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是谁,不会跟沈棠有结果。

感觉到门口有人,她倏地抬头,跟沈棠的视线撞一起。

沈棠不放心她,还是找了过来。

田清璐认识沈棠,怎么也没料到,她刚才那翻话会被沈棠听到。

她不想得罪蒋城聿,至于蒋城聿以后跟谁结婚,跟沈棠会不会分手,她一点不关心,跟她没半分钱关系。

却偏偏喝凉水都塞牙缝。

要是沈棠回去找蒋城聿闹一出,蒋城聿还不得把账都算在她头上。

田清璐起身,对着温笛微微欠身:“抱歉,今天冒昧打扰了。”她拿上包告辞。

包间安静下来。

沈棠走到温笛旁边坐下,给她捂捂手,“怎么这么凉。”

她给温笛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捂着。

温笛反过来安慰她:“别听田清璐瞎扯,她现在在气头上,什么话难听,什么话能气到我,她就专拣什么话说。蒋城聿不是严贺禹,他们不是一类人,人和人渣还是有区别的。”

沈棠笑,“一个男人而已,真无所谓。”她抱抱温笛,盯着温笛看,眼睛没有哭过的痕迹。

温笛知道她在看什么,“放心,脑子没进水。”

她拿着玻璃水杯的手不知怎么突然抖了下,沈棠帮她扶稳。

“没事。”她说。

沈棠见过温笛哭,在她创作剧本时沉浸进去,写到悲的部分,一包纸巾不够用。

今天大概是太难过,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笛,“你想不想打严贺禹?我帮你打,我打架最在行,知道从哪下手。”

温笛:“不用,我自己来。”

沈棠陪温笛安静坐着,温笛喝了半杯水,眯着眼靠在沙发里,她花了两个多钟头,一丝一丝抹去她跟严贺禹的三年,然后彻底接受他已经订婚,且不久就要娶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天色暗下来,温笛和沈棠分开,各自回家。

汽车沿着她开过的路又开回去,她看着窗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累,想躺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手机响了,温笛吓一跳,回过神来,从包里摸到手机。严贺禹给她打来电话,第一遍她没接,他紧跟着打来第二遍。

温笛接通,冷淡道:“什么事?”

“我没事,倒是你。”

“我怎么了?”

“你身体不舒服,不知道给我打电话?还逞能开车,不要命了?”刚才秦醒给他打电话,问他温笛情况怎么样,说下午在路上遇到温笛,温笛的车在他前面,由于身体不舒服,一度不能开车。

温笛没心思去猜严贺禹怎么知道她当时身体不舒服,她答非所问:“你今晚早点回来,八点之前。”

严贺禹看手表,“我七点半到家。”问她:“怎么回事?你去没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去医院干什么,我的病医院治不了。”

严贺禹听出她话里有话,还是故意找茬的语气,他没跟她计较,“在哪,我去接你。”

“用不着。”

严贺禹现在摸不透她发脾气的规律,不是生理期也照样不讲理。

他合上文件,缓和气氛:“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温笛说:“干了些没用的事,跟你的未婚妻田清璐喝了杯咖啡,聊了几句你的心上人姜昀星,后来天就黑了。”

她周围、还有电话里,陷入死寂。

温笛只在剧本里写过,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其实觉得有点夸张,反正自己没经历过。今天,她在跟严贺禹的通话里,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世界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