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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舍迦所说,非寂要是带人打上来,还能光明正大的把人挡在界门外,可他现在是递了拜帖按规矩来拜见,加上刚签完和平契书,于情于理都不该把人拒之门外。

流景只觉头都大了,偏偏肚子里这个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仙尊,怎么办?”舍迦忧心忡忡。

流景扫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开界门,以最高礼遇迎客……让舟明先去陪着,你千万别露面,我收拾一下再过去。”

舍迦蹙眉:“确定让舟明仙君去?”

这段时间仙尊和舟明相处起来太过奇怪,他心生疑惑,便直接去问了舟明,因而已经知晓了全部真相,只是默契地没有同流景提起。

虽然不提,但相信仙尊也知道他已经知晓。

果然,流景面对他的疑问十分淡定:“小月亮还指着本尊救命,他不敢做什么。”

舍迦一想也是,便立刻答应了。

非寂被正式迎进正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舟明遣退仙侍,亲自拿起茶壶:“怎么突然来天界了?”

“有事相求。”非寂眉眼沉郁。

舟明倒茶的手一停:“求什么?”

非寂沉默地看向殿门口,显然是在等阳羲过来。

舟明看着他略显落拓的脸,静了静后轻笑:“她马上就……”

话没说完,便看到流景被祥瑞之气围绕着出现在殿门口。流景一袭白衣,脸上戴了遮挡容貌的幻影纱,加上祥瑞之气包裹,根本叫人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舟明垂下眼眸:“仙尊。”

流景扫了他一眼:“你退下吧。”

舟明顿了顿:“是。”

流景看着他远去,这才看向非寂:“不知帝君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非寂闻声先是一顿,随即苦涩一笑——

明明是不同的声音,他方才竟有一瞬认错了。

若流景知晓,定要与他算账。非寂起身,平静看向流景,却发现连她的眉眼都看不清。

“仙尊打算就这样说话?”非寂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执念放下,甚至能心平气和与她说话了。

流景怕被他认出来,特意改了声音做了障眼法,如此夸张还以为他会讥讽几句,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白且没有敌意地指出来。

准备好的答案突然有些卡壳,她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非寂听到她的动静,忍不住又看她一眼,虽然觉得不该,可总忍不住因为她想起流景。

“帝君?”流景用少年时的声音提醒他。

非寂回过神来:“你方才说什么。”

“本尊说,本尊这段时间闭关修炼,似乎要更进一层,所以祥云环身无法以真面目示人,还请帝君谅解。”流景不紧不慢解释。

非寂似乎并不在意:“仙尊随意就是。”

“帝君还未说来天界所为何事。”流景转身往主位上走,经过非寂身边时,立刻有种扑到他身上亲几下的冲动。

不用说,这冲动肯定是和她母子连心的某个小崽子带来的。

虽然只有孕四个多月,但腹中孩儿已经多少有些灵性,她刚才进门前训了他许久,如今倒是安安分分没有乱动,可一旦离生父近了,他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流景默默往腹中灌了些灵力,警告他别乱来,孩子顿时老实了。

非寂看着流景远去,心里突然生出一点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被谁牵动了一般。只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消失不见,他亦没有放在心上。

“我这次来,是想求仙尊一件事。”非寂终于进入正题,手腕上的蛇纹方镯无意间露出一角,相比之前光泽已经暗淡很多。

可见非寂这段时间真的很忙,忙到连给方镯渡些灵力的功夫都没有。

流景置于膝上的手默默攥紧了法衣:“何事?”

“想请仙尊帮我找一个人。”

“你的冥妃?”流景问。

非寂颔首:“正是。”

流景斟酌开口:“帝君找冥妃的事,本尊也听说了一二,你这般大张旗鼓仍没找到,有没有想过她已经……”

“绝无可能。”非寂眉眼沉静。

流景仗着有云雾和薄纱遮面,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确定他神魂还算安稳后才问:“你如何确定?”

“我能感觉到,”非寂不愿与她废话,“如今冥域和凡间已经搜寻完毕,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想来她应该在天界,我这次来就是想求仙尊帮忙,在天界寻找一二,不管能不能找到她,我愿奉上一半私库做谢礼。”

一半私库,当真是大出血。

流景无声地笑了笑:“一个妃嫔罢了,帝君何必呢。”

“不止是妃嫔,待她回去,便是我结契冥后了。”非寂提起以后的事,沉郁的眉眼终于染上一层暖色。

流景喉咙动了动,许久才无奈一笑:“帝君若执意如此,那本尊也只好帮忙了,如今天界和冥域一片祥和,你那一半私库,本尊就不要了,只希望帝君能答应本尊一个要求。”

“仙尊请说。”

“若是找不到,便说明她与帝君有缘无分,帝君还是莫要执着,直接回冥域去吧。”流景缓声相劝,“魔族岁月悠长,帝君总会等到另一个合心意的人,与其……”

“既然答应将私库相赠,我便不会食言,至于别的,恕难从命。”非寂打断她的话。

流景倏然沉默了。

“仙尊?”非寂见她迟迟不语,眉头便皱了起来。

流景回过神来:“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非寂知道她这是答应了,便恭敬朝她一拜。

流景匆匆别开脸,收拾好情绪之后便将舟明召了进来:“你这几日协助帝君寻人,势必要帮他找到那位冥妃娘娘。”

“是。”舟明垂眸。

流景看向非寂,随意找个借口便急匆匆离去。非寂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这才撩起眼皮看舟明:“你与她不是好得像一个人吗?怎么如今却生疏成这样。”

“她是君,我是臣,不生疏还能称兄道弟吗?”舟明笑着反问。

非寂盯着他看了半天,蹙眉:“笑得真难看,别笑了。”

舟明一愣。

“方才进门时本座便瞧出来了,你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怎么,天界生了一次叛乱,她便突然瞧不上你了?”非寂斜睨他一眼,“还是觉得你先前躲在冥域太过窝囊,所以不肯给你好颜色?”

“或许都有吧。”舟明含笑承认。

非寂轻嗤一声,刻薄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想起自己如今有求于人,于是硬生生咽下了。

满天界找人是件复杂的大事,且并非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舟明先将非寂带去贵客才能住的长松阁,一边打点必要的饮食起居,一边同他说:“自从生了一次叛乱,天界便对往来的人严格记录排查,每日都会把名单送到我桌案上,我从未在上面见到过流景的名字,所以你这次来,很可能是白来一趟。”

“本座觉得她就在天界。”非寂说得笃定。

舟明回头看向他:“为何如此确定?”

“直觉。”

舟明无奈一笑:“直觉是最没用的东西。”

“未必。”

“行吧,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我就不劝了,但若是没找到人,还请你尽快离开。”舟明妥协了。

非寂抬眸:“你很想让本座赶紧离开。”

舟明一顿。

“阳羲似乎也是。”非寂若有所思。

舟明笑了:“废话,天界可不想留你这尊大神,万一生出什么事端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放心吧,本座只是来找人,别的什么都不会做。”非寂淡淡道。

“你最好如此,”舟明扫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先休息吧,待到午时金乌之力最强时,再行找人之事。”

“舟明。”非寂突然开口。

舟明回过头来,恰好对上他沉静的眼睛。

“若阳羲对你不好,你来寻本座就是,冥域永远有你一席之地。”非寂缓缓开口,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眼中,一向黑沉沉的瞳孔竟然像藏就星光。

舟明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留下一句‘知道了’便匆匆离开。

非寂独自一人在矮桌前坐下,忧虑又一次浮上心头。

他已经寻流景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上天入地地找,反而没功夫去想她,可今日从踏进天界的那一刹开始,他便反复想起她的脸、她的声音,以及有关她的一切。

“你最好是在天界,”非寂声音低沉,“本座实在是不想找了。”

金乌缓慢朝中空移动,很快便到了晌午。

非寂按仙侍的指引去了观景台上,舟明已经站在那里。

“帝君,可有流景的贴身之物?”他问。

非寂从怀中掏出一枚发簪。

舟明接过去,置于石磨般的法器上,略一使用灵力催动,便有无数气波散发出去。

“除了法器寻人,仙尊还吩咐了所有五阶以上仙者,要他们人力一寸寸搜寻,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处,只是这样费时费力,可能得个三天左右。”舟明解释。

非寂眼神和缓:“仙尊在何处,本座去亲自向她致谢。”

“她近来是修炼的关键期,不宜见客,你还是回房老实待着吧,若有了结果,我会尽快告诉你。”舟明笑道。

非寂倒是想如同在凡间时一样,亲自带人掘地三尺地找,但也知道天界与冥域关系微妙,他若是亲自去找,只怕会引起天界警惕,反而得不偿失,于是立刻听了舟明的建议,转身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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