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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积不大的客厅里不知道从哪一秒开始陷入沉寂。

下午刚换过的家具摆设, 地板上堆积成小山的礼物,以及那支含苞待放的花枝,都像随着带它们过来的主人一起凝固下来,集体被云织的三两句话冻结成冰。

气氛太过怪异, 云织想忽略都难, 她还被迫坐在秦砚北腿上, 手里抱着雁雁,本来想尽快下去跟他保持合适距离,这会儿也不敢擅动了。

云织都能感受得到,她压着的那双长腿, 肌理过分紧绷坚硬,昭示着太子爷风雨欲来。

她抓紧时间分析眼前局面, 思来想去的结果只能是秦砚北对“雁雁”这个名字不满。

其实可以理解,古代皇亲贵胄都不喜欢旁人跟自己的名字有同音, 等于是犯忌讳, 何况今天同音的还是一只猫,太子爷从小养尊处优, 不爱听很正常。

云织咽了咽, 把雁雁抓紧,体贴说:“我保证, 是大雁的雁,不是砚北的砚,不过秦先生你要是实在听着刺耳,我就不在你面前喊它了。”

秦砚北心脏处传来清晰的麻痹感,如同悬浮着的数万根针突然同时扎进来, 刺破了一切他为她找好的理由, 铺垫上的借口, 直直刺入跳动的血肉里。

一个称呼而已,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起初的痛感也是轻微的,但那些针连成片,不容喘息地往里深入,越搅越疼。

他直视云织的眼睛,里面清澈透底,找不出丝毫关于“砚砚”存在过的证明。

所以真相确实就是,猫是雁雁,两个字跟他完全无关,他只是没有任何特别的秦先生?!

她现在连“砚北”都不肯叫了,以前他听过的那些动情表白,她都是对着一只腿脚不好的猫?!看见那猫不能走的时候,她就从来都没想起过他是吧!

秦砚北抓着云织手腕的力气下意识加重,他捏住雁雁的后颈,不管它同不同意果断拎开,把云织转过来,强迫她跟他对视。

他咽下喉咙间的苦味,脊背笔挺,忍耐着不在她面前弯折,沉凛逼视她:“对你来说,我就只是一个秦先生?”

云织有那么几个瞬间,被他眼里深到看不懂的情绪吓到,她斟酌着说:“秦先生是敬称……”

在南山院的时候,她叫他砚北来着,可是这毕竟刚刚修复关系,叫那么亲切有点不自然。

秦砚北冷笑:“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叫我敬称!”

云织注意到他眼角很隐晦的一点血丝,虽然不懂因何而起,心却不自觉酸了酸。

太子爷已经都已经来陪她过年包饺子了,倒也没必要那么疏远,于是配合地改回以前的叫法:“……砚北。”

哪想到秦砚北根本不能知足:“再换。”

云织愣了,还能换什么?

秦砚北看着她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心口被无形的手重重捏出裂痕。

不是爱他吗,不是把他看得最重要,命都可以不在乎吗!

为什么要让他跟一只猫吃醋……

她能不能把他的位置摆正确,让他能看见她的心意,别这么卑微地被她三言两语折磨。

云织被危险感压迫着,忽然福至心灵,不太敢确信地吸了口气,壮起胆子试探叫:“……砚……砚砚?”

被丢到一边的雁雁喵一声就冲上来,委屈抱住云织的拖鞋。

秦砚北再次把它拎开,鼓胀到极限的心被刺破,喉结动了动,哑声要求:“再叫一遍。”

云织震惊到屏住呼吸。

他真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来,太子爷不高兴的点在于,砚砚是他的小名,却被一只猫给叫了,这才生气的?!

云织倍感歉意,极度诚恳地叫了他一声:“砚砚,对不起啊,我事先真不知道,原来——”

秦砚北垂下眼帘,出其不意地靠向她,揽着她后脑压在自己肩上,让她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其他的不用说了,”他有预感,没一句是他想听的,她说越多,他心底的洞越深,被咬得面目全非,之前坚信的东西好像都开始摇摇欲坠,“你只叫那两个字就好。”

就当做,是她主动这么叫的。

就当做,一直以来的砚砚都是他。

云织抵着他肩膀,他脖颈上跳动的脉搏很近,一下一下震动着她。

她说不清原因,莫名感受到了他的难过,犹豫几秒,还是小声说:“砚砚应该是你最亲密人叫的,我这样不太合适,就还是叫砚北吧。”

秦砚北淡嗤,掩住发红的眼角。

就她事多,就她脸皮薄。

都已经叫出口了,还非得跟他要一个“最亲密人”的身份。

她就是在委婉求爱,想得到一个他亲口的明确认可。

小心思,还以为他看不出来。

秦砚北不由分说揽紧云织,着魔般汲取她身上清甜的暖意。

雁雁是猫又怎么了,不影响这女人爱他爱得患得患失,她怕拿捏不住他,才这么忽冷忽热,以退为进,明知他想听什么,就是忍着不说。

她一定是。

……也必须是。

外面有鞭炮声响起,有些吃饭早的人家开始煮饺子了,云织这才想起厨房里的那些饺子,忙推了推秦砚北,希望他放开:“……你的饺子,再不管都要塌掉了。”

他的钳制被扯松,云织抓住机会从他腿上跳下去,两个人分开之前,她身体顿了一下,恍惚间像是有一个很轻的吻,在她头发上贴了贴。

云织自嘲,这是什么杞人忧天的错觉。

秦砚北病重归病重,精神状况再不稳定,需要她当做浮岛,不受控地做一些身体接触,但也不至于来亲她。

他那样的性格和身份,不可能对她有别的想法。

她未免担心太多了。

云织领着雁雁进厨房,捡起面案上剩的饺子皮,回身朝秦砚北晃了晃,弯眉笑着,屋顶柔和的灯光在她睫毛上涂满碎星,她声音轻绵:“砚北,你这么厉害,包的很好。”

秦砚北在阴影里定定看她。

她脚上穿着毛绒拖鞋,长发挽起,手指沾了面粉,就算没有灯,她本身也是他黑暗里的发光体。

这束光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握到,已经冲破轨道,大肆点燃他封闭的世界。

又怎么能……不是属于他的。

秦砚北觉得自己像个病入膏肓,将要濒死的重症患者,眼里别无其他,只有他的药,他警告自己冷静下来,敛住眼里泛滥的贪欲,转动轮椅靠近云织。

他学着自己从前没遇见她时那些正常的,不受任何动摇的样子,洗了手接过她的面皮,把面粉在她脸颊上蹭了一下,低声说:“谁让你动的,等着吃就行了。”

云织的脸被他涂花,忍不住失笑,歪头问他:“真的什么都不用我做?”

秦砚北盯了一眼她翘着的唇,唇齿干涩灼烧着,淡淡呵了声:“让你做啦啦队,你行吗?”

云织表示她保证完成任务。

她闲不住,去换了家居服,给雁雁添了猫粮和小零食,回来给秦砚北打下手。

云织一边帮忙烧水一边偷瞄他,发现他这包饺子的手法应该是今天现学的,特别教程式的板板正正,但成品又极好。

聪明手巧,长得又帅,这个年她真是很有眼福和口福。

饺子下锅的时候,云织收到很多拜年的微信,唐遥发的最多最长,语音里吵吵闹闹,听不太清楚,有几句特意加大了音量,倒是听得很明白。

“——织织,你今天不要太冷清了,哪怕就一个人,也要把年过热闹!不过酒就别喝了,你一喝醉就把人当猫撸真是超级可怕!”

唐遥大笑,随即想起云织身边根本没人,想撸也撸不了,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拿的那箱果汁吧,超好喝我跟你说!一咪咪酒味而已,我发誓完全没影响,反而增加口感,你今晚要不试试,别舍不得喝,年后我再给你搬。”

云织记起来,唐遥的确给她搬过一箱,她看着太贵,一直没忍心碰。

她又瞄了瞄蹙眉给她准备年夜饭的太子爷,人家都出饺子了,她也总得表示一下诚意,毕竟是难得热闹的除夕。

云织去柜子里找到那箱果汁,拿了两瓶出来,瓶身上都是意大利语,她不太懂,前前后后也没看到什么明显的酒精标志,于是放心摆上餐桌,一人倒了一杯。

饺子端上来的时候,电视里的春晚正在歌舞表演,秦砚北抬手把音量调低,小半盘饺子拨进云织碗里,看似不在意地说:“尝尝,难吃就忍着。”

云织笑着夹了一个咬开,虾仁的鲜香填满口腔。

她怔住,之前一直没留意是什么馅,居然……是她最喜欢,也曾经勾画过要跟他一起在除夕吃的虾仁。

秦砚北瞥她:“傻了是不是,愣着不咽,就你那点偏好,当我看不出来?”

云织眼睛被热气熏着,有丝丝泛酸,而下一口,她齿间硌了一下,咬到一枚崭新干净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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