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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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眼眶一酸,泪水几乎是迸了出来哽咽道,“煦儿喜欢敏儿,昨晚才愿意去搀,母亲这会儿棒打鸳鸯,是害了两个孩子,也断了我与周家的情分,在你们眼里,权势利益重要,在我眼里,我要求个问心无愧。”
“说到世子爵位,上头尚有兄长,轮不到咱们,何苦岌岌钻营。”
至于那劳什子掌家权,爱给谁给谁去。
三太太这话如同掀开了国公府表面的遮羞布,将各房赤裸裸的利益倾轧给抖了个彻底。
三老爷头顶惊雷滚滚,脸上血色褪得干净。
长公主眼眸眯如寒针,“你倒是有骨气。”
“二房尚且有淮哥儿挣体面,待江南税政落地,国库充盈,第一个要赏的就是他,我能亏了他去,倒是你们都不成器!”
“你眼下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回头不如去看看自个儿儿子,去年科考不第,明年秋闱能顺利过吗?”
三太太面色冷清,“媳妇已竭尽全力督促煦哥儿读书,他也算刻苦,只是科考终究是万人过独木桥,难于登天,他这回不第,指不定下回就成了,我比谁都期望他出人头地,可凡事也得有个章法,母亲若拿这门婚事来威胁我,恕我做不到。”
三老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母亲,婚事的事不着急,待儿子再劝她几句。”
三太太面上戾气横生,“不用劝了,煦哥儿娶敏儿无可更改,人在我们府上出了事,于情于理,我们王家必须得负责,此其一,其二,两个孩子心意相通,我也不忍心棒打鸳鸯,其三,母亲这些年赐婚,出了多少事难道心里没数吗?”
“放肆!”长公主面沉如铁,怒到了极致,“长辈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国公爷见妻子气得额尖青筋隐现,轻轻安抚她,
“好啦,怒极伤身,别气坏了身子,事情阴差阳错铸成,已是无奈之举。”
先抚住妻子,国公爷又严肃地看向三太太等人,
“你母亲并非要给你们做主,她谋得无非是王家的前程,关乎整个王府门楣,你们不能理解便罢,岂可顶撞长辈?”
三太太也知失言,连忙跪下认错,
“儿媳无状,请母亲责罚。”
长公主冷笑几声,拂袖道,“罢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路是你们自个儿选的,我不会逼你们,你们想明白就好了,既是要赐婚,旨意不日便可下达王府和周家。”
三太太脊梁一松,往地上一坐,漠然片刻,给长公主磕了个头,“多谢母亲成全。”
三老爷傻眼了,他跪在长公主跟前,怔怔看了自己的母亲,又慢慢移向自己的父亲,他忍不住轻声唤国公爷,
“父亲,您说一句话呀…”
国公爷沉沉叹了一声,“孩子,为父之所以多年不曾请封世子,实则是因为此事只能陛下做主。”
他身上背负着一桩陈年密案,那件悬案不解,国公爵位一日悬着,陛下一个不高兴,随时都能将之取缔,哪里轮得到他做主,只是这话却不能跟儿子们挑明。
而在三老爷眼里,让陛下做主,相当于长公主做主,为何,陛下当年性子文弱,全靠长公主给他杀出一条血路扶持他登上帝位,陛下对长公主深信不疑,一个世子爵位定然是长公主拿主意。
三老爷扭头看着自己妻子,露出几分冷色。
她一个妇道人家日日在后宅安然享乐,根本不懂前朝艰辛。
即便拿他三代人的性命去战场上拼,也不一定能拼出一个国公爵位来。
而文官想要有王书淮那样的功绩,相当于开天辟地……更无可能。
毕竟大晋创国一百八十年来,也仅仅出了个王书淮,除了开国元勋,没有哪个文臣能有他这样的功绩。
三老爷绷着脸不吭声,犹不服气。
倒是四老爷夫妇,交换了个眼色,露出几分昂然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爵位也有可能落到他们头上?
长公主最后一锤定音,
“即日起,由老四家的当家…”
四太太猛地抬起眼,惊愕自不待言。
长公主想起四太太作派不如三太太稳重大方,思忖片刻,加了一句,
“再让淮哥儿媳妇协理。”
姜氏猛地呛了下口水。
出宫路上,各房登上各自的马车,大老爷夫妇如丧考妣,不仅夫妇俩,就是大少爷王书照也一并受了惩罚,三老爷气愤犹然,扔下三太太独自一人骑马去了都察院,四老爷夫妇琢磨着如何讨长公主欢心,争取把爵位也捞到手,
“瞧见没有,乾坤还捏在母亲手里,你今后行事大方些,不能忤了母亲的意思。”
四太太也摩拳擦掌,“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什么时候违拗过母亲?”
四老爷笑着颔首,“三嫂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又烈又倔,母亲或许欣赏她,却绝对不会喜欢她,你就不同了,四个媳妇中,属你样样出众,最合她老人家心意,待咱们事成,将来你便是国公夫人。”
四太太以前可没想过这一茬,如今也忍不住有几分飘飘然来,“所以说嘛,人算不如天算,瞧瞧,哪里料到有今日这么一出,不仅爵位有望了,母亲竟然还嘱咐我来当整个国公府的家,哎,我也算有出头之日了。”
四太太坐正身子,端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四老爷看着妻子,颇为不放心,“说到当家,这一处你得跟三嫂学,她这些年当家,底下无人不服,你若是把家当好了,爵位迟早落在咱们手里。”
四太太收整心绪,“我明白了。”
三太太回府,先去看望周敏,小姑娘一双眼已哭若红桃,
“姑母问你,你想嫁煦儿吗?”
“我……”周敏坐在锦杌上眼泪簌簌扑下,
三太太连忙将她搂入怀里,“孩子,委屈你了,此事对外不好张扬,你若首肯,我这就去周家提亲,将你做主嫁给煦儿。”
对于周敏来说,这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
周家家风甚严,若是将她送回去,她要么剪了头发做姑子,要么远嫁他乡。
周敏扑在三太太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凭姑母做主。”
三太太含笑拍着她肩头,“好啦,多大点事,你又没错,何苦羞于见人,错的是旁人,咱们敏儿依旧要大大方方的。”
周敏闻言定定望着三太太,为她眉梢里的镇定与大气所感染,颔首道,“侄女听您的。”
三太太满意了,“这样,你今日先回府,等过几日我便带着媒人上门提亲。”
周敏害羞地拽着三太太的袖,央求道,“这桩事您能不能别告诉我爹娘,我担心…”
“不,事儿还是要说明白,昨夜的事你身边的人都瞧见,与其等别人告诉你父母,还不如我去说,你放心,我有分寸,对外便是我们看上你做我家的媳妇…”
周敏并非三太太嫡亲的侄女,而是她堂叔的孙女,只是周敏这一辈,属她最为出挑,三太太也喜欢她,如今阴差阳错凑成一对,也未尝不好。
三老爷是二品朝官,儿子最差也有个荫官名额,只要儿子与媳妇甜蜜,三太太觉得值,人这一辈子不求富贵,但求舒心惬意。
二老爷被国公爷留下来吩咐了几句话,夫妇俩最后才出宫,回去的马车上,姜氏开始喋喋不休数落,
“你才是国公爷的嫡长子,那长公主没嫁过来之前,父亲便已经是国公了,这爵位又不是她给的,凭什么轮到她做主?你看父亲今日,虽然没表态,却也没认同,我总觉得他之所以没表态,心里怕是向着咱们的。”
若非如此,径直答应三老爷或四老爷便是了。
二老爷心里也郁闷着,“父亲没准有苦衷。”
“能没苦衷吗?”姜氏哼哼,“这么多年被迫拘在皇宫,父亲心里指不定委屈极了,只是老人家城府深,不轻易表现出来而已。”
“哎,你说说,先皇后临终前为何下那道旨意,非要逼着父亲跟着母亲坐镇长春宫?”
二老爷闻言极长地叹了一声,“倒是有些个说法,只是也当不得真。”
姜氏立即来了兴致,连忙拉着他问,
“你快说说。”
二老爷扭不过她,“你可不许说出去,我告诉你,这与前朝末帝的隐秘有关。开国皇帝平复江南后,咱们王家南渡北归,携末帝归朝,听闻末帝留下一笔巨额宝藏,只是死前始终没能说出宝藏所在,朝廷起先也寻,后来不了了之。”
“到了先帝期,国库吃紧,先皇后不知怎么想起这批宝藏,屡屡来撬父亲的嘴,父亲只道不知,王家乃高门世族之首,名望冠天下,更何况父亲功勋卓著,先皇后不敢轻易动他,最后在我母亲去世后,立即将长公主嫁了过来。”
“当年借着府邸稠密住不下这么多人,刻意将长公主府邸选在王府隔壁,作了个两府合并的主意,明面上是修建府邸,实则是挖掘当年的秘密,”
“后来隐隐有前朝余孽的动静传出来,先皇后越发忌惮我父亲,便干脆将父亲拘在深宫,一是为引蛇出洞,二也是想逼着父亲说出那笔宝藏的下落,可惜至先皇后死,也不见宝藏踪影。”
姜氏美目瞪得大大的,“天哪,咱们王家地里还真埋着宝藏?”
二老爷觑了她一眼,立即灭了她的兴头,“我是不信的,真有宝藏,早被先皇后挖出来了,里头有隐情也未可知。”
二老爷不愿妻子过于纠缠此事,连忙岔开话题,“对了,长公主吩咐淮哥儿媳妇协理家务,这对咱们二房来说是好事。”
姜氏听了这话,神色变得复杂。
今后是彻底要看儿媳妇脸色过日子了。
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懊悔来。
早知道谢云初有这样的出息,她当初又何必把人得罪那么狠,果然那明嬷嬷说得对,凡事留下余地,日后也好相见。
二老爷却没意识到妻子的苦,笑吟吟道,
“长公主殿下松这个口,说明她是真心看重淮哥儿媳妇,老四家的那位算什么,别看她现在趾高气昂,迟早被咱们淮哥儿媳妇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