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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朝廷两线作战,各部吃紧,皇帝被迫禁了一切宴席,各府邸也不敢有奢华之举,京城内外气氛便显得沉闷,皇后提出在这个时候举办两年一度的赏花宴,自然深得女眷们青睐。

八年前谢云初便是在赏花宴上拔得头筹,被许给王书淮为妻,京城女眷向来借着赏花宴给儿女相看婚事,兴头十足,消息一出,贵妇们均上街给女儿儿子置办行头。

玲珑绣又迎来了生意的高峰。

四太太堂而皇之走了谢云初的门路,定制了一身新的香云纱,蓝底提花大叶牡丹的花纹,并无繁复的纹绣,穿在身上显得十分贵气,她早早来到琉璃厅,等着商议去赏花宴的事。

六月下旬,暑气正盛,琉璃厅的四角均镇了冰盆,今年夏日格外热,府上冰用得快,就连内库的冰也用的差不多了,国公府行节俭之术,每到巳时各房均聚到琉璃厅来避暑,冰块便集中在这里用。

谢云初也一早带着孩子们过来,她忙着打点家务,太太们忙着看孙子。

这两年府上添了不少新丁。

三少奶奶窦可灵生了个女儿,许时薇也添了个小儿子。

周敏家的五郎能走能跑,前不久又怀上了。

一伙孩子花团锦簇般在院子里玩。

大奶奶苗氏的两个孩子大了,眉姐儿倚着母亲学绣花,林哥儿已去国子监就学,极少露面,瑄哥儿前不久摔破了膝盖,被王书旷拘在书房里温习功课,珂姐儿成了孩子们的头。

倒是珝哥儿,明明年纪还小,却不爱凑热闹,摆着一张小几独自坐在廊庑尽头,一面吹风纳凉,一面玩五子棋。

珝哥儿越大,性子模样越像王书淮,姜氏瞧在眼里,爱在心里,见他独自坐着玩,时不时遣丫鬟给孙儿送瓜果点心吃。

三太太看着一院子孩子,笑话四太太道,

“瞧,这一院子,独没你的孙,怎么,业哥儿还不娶?”

这话戳了四太太心窝子,“你说我这是什么命,自嫁来王家也算是顺风顺水,公婆维护,丈夫体贴,独独这两个孩子不省心,雅丫头的事你们都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把她给嫁出去,轮到业哥儿,他倒是好,嫌我给他选的媳妇过于古板,非要自个儿挑,我…”

四太太一口气接不上来,拿着扇子舞得飞快,“得了得了,儿孙都是来讨债的,我认,过去的不说,这回赏花宴我便捎他过去,让他亲自挑选,若这回他还挑不上,那他便去剃头做和尚算了。”

三太太笑语嫣然,“你去,我便不去了,家里总该留个人看家。”

这时,谢云初从后面的议事厅迈进来,接话道,“三婶去吧,我留在府上。”

三太太转头问她,“你怎么不去?”

谢云初的地窖还没挖好,也没有凑热闹的心思,“我想歇一歇。”

三太太还要说话,姜氏开口道,“哎呀呀,你们都去,我留下来看家。”

三太太睨着她笑,“二嫂不是最爱看热闹么,这回怎么不去了。”

姜氏抚了抚额,“总得留人看孩子。”

姜氏过去爱美,现在爱含饴弄孙。

三太太颔首,“那我跟你留下来。”

四太太有些傻眼,“怎么,你们都不去?我一人去有什么意思?”

“谁说都不去?”院外传来一道大喇喇的嗓音,正是刚从书院回来的王书琴,“二嫂,咱们书院大舍的姑娘均要参加才艺比试,你不去不成。”

谢云初一愣,“哎哟瞧我,竟然忘了这桩,那便去吧。”

到了晚边,王书仪和王书雅均递了消息回来,说是要去赏花宴,那王书仪府上便是皇后的娘家,阖府都会过去,至于王书雅,纯是被沈颐拉着去凑热闹。

夜里谢云初回到春景堂,便吩咐春祺准备出行的衣装,林嬷嬷愁眉苦脸进来,

“我的姑娘,您快些去前头书房瞧瞧,那个地窖被姐儿和哥儿发现了,这会儿都跑去那儿堆泥人,不肯回来呢。”

谢云初只得丢下手头的账簿,起身往前院去。

薄暮如雾,书房黑漆漆的,独独后面那片竹林撑起几盏琉璃灯,齐伟安排了三名侍卫在此地掘地,地窖本已掘了出来,只是竹林西北角那颗月桂下土方松动,塌了一块下去,侍卫只得重新把土掀出来。

谢云初穿过竹林的石径进来,瞥见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堆泥人,珂姐儿负责堆,珝哥儿拿着极小的铲子挖土。

侍卫刚掀出一铲子土,珝哥儿便扒了些土掉下去,侍卫拿小主子无可奈何。

谢云初瞧见哭笑不得,立即叫住他们,“时辰不早了,快些跟娘亲回去净手用晚膳。”

珂姐儿从泥堆里抬起眸,粉嫩嫩的小脸沾满了泥土,像个小花猫,“娘。”她清脆地唤了一声,笑嘻嘻道,“我还没堆好呢,您不是常说,不能半途而废吗,等我堆好再回去用膳。”

瞧,以尔之矛攻尔之盾。

谢云初竟还反驳不了。

那头珝哥儿全神贯注铲土,没听到娘亲的话,铲着铲着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碰撞之声,珝哥儿吓到了,谢云初则愣住,二话不说拔腿迈过去,隐约瞧见松动的土方下有个黑漆漆的东西。

珝哥儿觉得很神奇,以为自己挖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连忙蹲下来,继续往旁边铲。

珂姐儿也凑过来瞧。

不一会,几块方形的土砖露出来,上头搁着一个锦盒。

珝哥儿满脸疑惑地将那个锦盒给抠出来,将上头的泥土给拂开,随后转身懵然看着谢云初,“娘…”

谢云初目光定在那锦盒上,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么多年来王家一直流传着一个隐秘,道是当年王家先祖携末帝北归时,末帝留下一笔宝藏交给王家保管,后来末帝无疾而终,这批宝藏也不知去处,谢云初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便觉得奇怪,若真是一笔宝藏,岂能做到不着痕迹,朝廷那么多锦衣卫,必定早把王家翻了个底朝天,而事实上先皇后也着实借着合并府邸翻动过王家地基。

若是一笔宝藏,早就寻到了。

除非他们要寻的根本不是宝藏,而是一件极小的要物。

上回长公主与国公爷对峙,众人才晓得长公主要找的并不是宝藏,而是晋宁帝遗诏,

宝藏的说法不攻自破。

但没想到。

王家真埋着“宝藏”。

面前这个盒子,四四方方,有成年男子两个手掌那般大,瞧着该是一个银镀金的盒子,盒子周身盘着几条浮龙,表皮犯黑,已有不少年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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