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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情”

大年初一晚上的‘露天play’过分刺激,顾星檀直接把初二睡了过去。

错过了顾家特意办的认亲宴。

更别提收压岁钱的事儿。

顾昀之当着全家的面,给顾星檀打了无数个电话。

下午四点,才打通。

还未开口。

就听到顾星檀不走心的道歉:“抱歉,睡过头了,现在去还来得及吗?人走了没有?”

睡过头?

儒雅冷静了一辈子的男人,每次都在这个女儿身上尝到什么是怒火燃烧。

偏偏还是他唯一的女儿,甚至不能换小号。

顾昀之指腹抵着太阳穴,声线冷凝:“宴席早散了。”

“这样啊,那他们准备的认亲礼,你给我寄来吧。”顾星檀理直气壮。

顾昀之听着她这毫不客气的语调,气极而笑,一个字一个字道:“没有。”

未免被这个不孝女气到中风,他果断挂断电话。

这还是顾昀之第一次挂断她的电话,平时都是她挂断他的。

可见气得不轻。

他越不高兴,顾星檀就越高兴,若不是为了认亲礼,她才懒得带容怀宴过去。

只是现在认亲礼泡汤了。

她怎么跟容怀宴交代?

说好的要交换的。

老宅前院,容怀宴的房间内。

顾星檀不在意地将手机随意一抛,环顾四周,一如往常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

赤着一双白生生的玉足去拉窗帘,路过黑色茶几时,瞥见管家收进来的昨晚那些红包礼物,以及那个三层的沉香木礼盒。

此时木盒上侧贴着张巴掌大小,古朴纹样的便签。

她好奇地拿起来——

左上角几笔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西府海棠。

中间写着:【紧急出差,预计一周,小楼画室随你使用。】

大年初二就出差?

资本家日子也不好过呀。

捏着这张极轻的便签纸,无意用力的缘故,莹润漂亮的指甲边缘泛着浅浅的白。

她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

昆曲戏院。

顾星檀轻而易举地找到来这里享受‘退休’生活的周鹤聆。

他就两点一线,除了来戏院听曲儿,就是在八宝阁喝茶摆烂,至于古董能不能卖出去,全看缘分。

“我怀疑他爱上我了。”

顾星檀指尖把玩着白釉茶盏,君山银针略微苦涩的茶香弥漫开来。

袅袅升起的茶雾似是将她眼睫浸润,望着金碧色的叶梗上下浮动。

少女纤薄身子慵懒地窝进宽椅内,绷紧的小脸却满是认真严肃,“也是,像我这样美貌与才华并重的天仙太太整日在他面前晃荡,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可惜,我只想为祖国的文物修复事业奉献一生,至于爱情……”

台上古乐悠扬,正在听曲儿的周鹤聆,乍然听到她这话,低笑出声:“醒醒。”

“首先,你的修复事业和爱情并不对立。”

“其次,那位容公子是出了名谦谦君子的皮相,高山白雪的内在。所谓高山白雪,无情无欲,无牵无挂,无弱点,无软肋,永远站在神坛上睥睨世人七情六欲、九难八苦,亦不会动恻隐之心。”

周鹤聆长指把玩着银色金属打火机,暗色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听着他对容怀宴的评价,顾星檀柳眉轻轻蹙起:“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不会动情?”

说话间,晃了晃纤细腕骨上那血玉镯子,暗淡灯光,掩盖不住这对玉镯的珍贵稀奇,“瞧,这是容家祖传的血玉。”

做成了合她尺寸的首饰。

周鹤聆视线停了几秒,点燃了一支香烟,随着烟雾与茶雾纠缠,他似是叹息:“小师妹,与其担心他爱上你,不如担心——你爱上他。”

这不是周鹤聆第一次提及她爱上容怀宴。

却是最认真的一次。

相较于上次她干脆利索的反驳,这次,顾星檀并未第一时间驳回这话,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厉害。

被直白点出心思。

顾星檀红唇轻抿了口茶汤,思忖许久,都没有再溢出一言半语。

气氛蓦地沉静下来。

周鹤聆也不催促她,只静静地望向台上,像在欣赏昆曲美人表演,却让人看不清神色。

小徒弟虞青台眼观鼻鼻观心,两位大佬的对话,他根本插不进去,就默默给他们倒茶,余光不小心扫过顾星檀那张勾魂夺魄的侧脸,下意识移开。

顾小姐美则美矣,只是……不是什么男人都有福消受的。

比如他师父。

就在这时。

被扰得心烦意乱的顾星檀手臂撑在桌上,睨着台上的那有点眼熟的女昆曲演员,随口问:“师兄倒是专情,这几年,只听她一个人唱曲儿。”

“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听到顾星檀这虎狼之词,周鹤聆捏着香烟的指骨蓦地顿住,没答。

倒是他的小徒弟急了,口不择言:“我师父怎么会看上一个戏子!”

曲终。

周鹤聆从旁边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点燃,平添了几分野性的散漫,才把视线移到顾星檀身上,“百分之九十正常的男性,在喜欢一个女孩子,都会主动追求。”

“除非有不可追求的原因。”

顾星檀眼尾轻扬:“比如?”

周鹤聆漫不经心地望着她笑,似是回击:“比如……对方已婚。”

顾星檀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昆曲美人已婚。”

“师兄真深情。”

旁边虞青台急得不行:“才不是!戏子……”

周鹤聆截住了他的话:“青台,职业无高低贵贱之分。”

这时顾星檀也站起身,拍了拍虞青台的肩膀道:“对呀,小青苔,你觉悟不够哦。”

虞青台:他叫青台,不叫青苔!

小声认错:“是我不对。”

随即背对着他们,纤细手腕摆了摆:“我这没艺术鉴赏细胞的就不打扰师兄赏曲儿,下次见。”

慵懒,随性,坦然,从容。

仿佛刚才满脸纠结的不是她。

虞青台忍不住小声嘟囔:“顾小姐这心态,真怀疑她是不是真心喜欢那位容公子的。”

回到枫湖居,顾星檀看似云淡风轻,但心绪并不平静。

甚至,一想到自己或许真的喜欢上这个人,所以才会在意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望着梳妆台上那三层如数打开的沉香木盒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血玉首饰,少女卷翘的眼睫低低垂落。

当年顾昀之对妈妈做得一切,堪称恩爱典范。

那又怎样,依旧不耽搁出轨。

几分钟后。

顾星檀果断将那些让她胡思乱想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塞进衣帽间,眼不见为净。

在容怀宴出差的这段时间,她每次想要主动联系他时,都克制住了。

F国,是容氏集团最大的分公司。

这里若是出现问题,对总公司都是伤筋动骨,自然需要容怀宴亲自坐镇。

他不分昼夜地加班了七天七夜,除了固定休息,就是开会,处理工作。

直到这日,稍微松散时。

容怀宴扯了扯领带,素来清隽如画的眉目都沾上了掩饰不住的倦怠,冷色调的眼下,甚至有了点青色痕迹。

接过七天没碰的私人手机,随意问:“太太打过电话吗?”

按照容怀宴平时工作习惯,若非遇到重要的私人事情,江秘书一般不会上报。

江秘书迟疑了两秒:“……”

有点尴尬,“没有。”

心里默默为容总抹了一把辛酸泪,刚把传家宝送出去,出差七天,太太不闻不问,仿佛就是把他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真惨。

容怀宴略略沉吟。

那晚他确实要得过分了些,只是容太太气这么久?

未来感极强的落地窗外,是F国璀璨又绚烂的市中心夜景,男人眉目倦怠地倚靠在真皮沙发上,在夜景衬托下,端方雅致的贵公子,多了几分绮丽的慵懒。

直到敲门声响起,是负责容怀宴在分公司日常事务的卫特助。

“进。”

容怀宴给顾星檀打视频电话的指尖停住,语调极淡。

卫特助表情凝重而急促:“容总,苏小姐正在波尔多医院抢救,情况非常严重,刚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最近容总撤掉苏丛芫顶奢代言的事情,察觉到容总的态度,连带着底下人也对苏小姐怠慢了些,谁知这位不愧是被娇养的温室花朵,仅仅怠慢了一点点,就要败落了。

“她怎么在这里?”

容怀宴听到病危通知书这五个字,神色平淡,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让卫特助后面的话噎住了。

不愧是容总,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得亏还是精心养了这么久的。

江秘书与卫特助也算是共事许久,看他表情就能猜出什么心思。

决定私下建议他回国好好看看容总跟太太是怎么相处的。

对国内那位才是真的亲手捧在掌心里,精心娇养。

至于这位——

江秘书眼观鼻鼻观心,主动解围:“初一那天,苏小姐受不了国内天气再次晕倒,便连夜回了F国。”

这时。

卫特助手机再次震动,他低首查看。

“容总,医院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有一种药的使用,他们做不了主,毕竟苏小姐已经没有亲人了。”

那些守在医院的,都是她的员工而已。

做不了主。

苏丛芫每年冬季都在F国度过,与卫特助关系算不错。

他此时于心不忍,“您不看苏小姐的面子,也看在老夫人的面子的上,如今她生命垂危,老夫人若在世,定然会心疼至极。”

容怀宴指腹慢慢摩挲着手机边框,听到这话,眼睫掀起,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卫特助。

卫特助蓦地从尾椎升起一阵寒意。

容怀宴起身离开的瞬间,语调极淡:“今年开始,你调去M国。”

M国怎么能与F国相比。

常年都见不到容总一次。

卫特助满嘴苦涩,就后悔多嘴……然而后悔也没用,他除非不想干了,只能应答:“是。”

江秘书跟着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

再次感觉到伴君如伴虎的危险重重。

果然抱紧太太的大腿才是最正确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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