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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陆远冷不丁横了一眼, 简轻语下意识想跑,可戏刚看到一半,怎么也舍不得挪步, 最后只好对他展颜一笑, 然后厚颜无耻地继续留下。

陆远见她还敢笑,表情愈发不愉, 地上的赵玉庆还在没眼色地磕头, 一边磕一边求他成全自己和简轻语。

秦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已经吓得快站不稳了,几次想把自家侄儿叫回来,可每次看到陆远那张生冷勿近的脸, 便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大人, 大人为晚生做主啊!”赵玉庆翻来覆去还是这一句。

宁昌侯终于爆发:“畜生!今日莫说你求陆大人, 就算你求到当今圣上面前, 也休想得逞!”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 秦怡兄妹顿时无地自容,倒是秦夫人忙上前一步哀求:“侯爷不可这么说,眼下、眼下还是先将玉庆劝回来为好, 不然咱们两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我侯府如今丢脸是因为谁,赵福芳, 你可真是有个好侄儿!”宁昌侯气得呼吸都不稳了,秦怡急忙扶住他,小声劝他不要动怒,却被他一把甩开。

“侯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推开,秦怡顿时羞愤得眼都红了, 偏偏又理亏在先, 只能生受了这委屈。

赵玉庆见宁昌侯放了狠话, 急忙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一脸热切地看向陆远:“大人,您都听到了,侯爷死活不肯将轻语嫁给我,如今就只有您能替我做主了!”

他话音未落,跟在陆远身后的锦衣卫倏地笑了起来,简轻语看过去,发现是上次在南山寺见过的、跟简慢声似乎有点什么的李桓。

“大人,卑职怎么听着这话不太舒服,好像您不为他做主,便是怕了侯爷一般?”李桓皮肤微黑,可五官端正英俊,不笑时透着三分闷,一笑便如季阳他们一般染了些痞气。

简轻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没来得及看第三眼,威胁的视线便再次扫了过来,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不高兴,她顿时缩紧了脖子,不敢往李桓那边看了。

赵玉庆听到李桓的话顿时慌了,急忙对陆远磕了三个头:“晚生绝无这个意思,晚生、晚生只是求娶心切……”

“轻语,求娶心切。”陆远不紧不慢地重复他先前说过的话。

赵玉庆眼睛一亮:“对对,轻语便是侯府大小姐的名讳,晚生对她求娶心切。”

“陆大人,这是宁昌侯府的家事,本侯自会处理,大人还是不要掺和了吧。”宁昌侯没好气地开口。锦衣卫最近折磨得他够呛,现在连他的家事都要掺和了,泥人也有三分血性,他实在不想再忍了。

他语气不善,陆远反而十分平静:“侯爷若能处理,何至于闹到此等地步,陆某今日既然来了,便不会就这么离开。”

“你!”宁昌侯气恼,秦怡急忙拉住他。

被锦衣卫围堵的百姓们已经跪了许久,恐惧久了渐渐麻木,胆子大些的已经敢偷偷交换眼神,支棱起耳朵偷听了。

陆远视线转到赵玉庆身上,盯着他看了片刻后缓缓开口:“赵玉庆。”

“……是是是,正是晚辈。”赵玉庆被他盯得发毛,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陆远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就是你在京中散布谣言,说锦衣卫害你落马?”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在场的百姓,无一不感到震惊——

难道不是锦衣卫害此人落马吗?

赵玉庆闻言顿时慌了,也不敢自称晚生了:“小、小的没有,一切都只是谣传,绝不是小的做的!”

“你在质疑锦衣卫的侦查手段。”陆远俯身看他,英俊的眉眼气势逼人。

赵玉庆吓得直哆嗦,粗糙的黑脸也开始泛灰:“小的、小的真的听不懂……”

不等他说完,李桓便翻身下马,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秦夫人惊呼一声‘玉庆’,下一瞬绣春刀连刀带鞘扎进他的伤口上。

赵玉庆惨叫一声,在地上扭曲成一团,然而不管他怎么扭,胳膊都被牢牢钉在地上,动得越厉害便流越多的血。秦夫人哭嚎着要去扶他,却被秦怡兄长强行拉了回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丈夫:“我哥嫂就这一个儿子,你快去救他呀!快去救他呀!”

秦怡兄长皱起眉头,犹豫之间宁昌侯淡淡提醒:“你们夫妇倒是有两个儿子,但凡事还是三思得好免得护住了人家的,丢了自己的。”他现下已经看清形势,今日之事陆远是友非敌,所以态度反而悠闲起来。

宁昌侯的话点醒了秦怡兄长,他当即严厉地将秦夫人扯到怀中,压低了声音警告:“你若不想大郎他们受牵连,就给我闭嘴!”赵玉庆得罪的是锦衣卫,如今秦家能不能全身而退还要另说,又如何还有功夫去护他。

秦夫人一听会牵连自己的儿子,顿时懵住了。

另一边李桓的绣春刀牢牢钉在赵玉庆胳膊上,待他挣扎不动时才勾着唇角问:“现在,能听懂了吗?”

赵玉庆嘴唇发紫,头上的虚汗如黄豆般大小,闻言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李桓这才将绣春刀拔了,看着刀鞘上半指深的血迹,厌恶地啧了一声。

陆远居高临下地看着如死狗一般的赵玉庆,半晌淡淡开口:“为了娶到侯府大小姐,不惜造谣锦衣卫、污蔑女子声誉,此罪你认是不认?”

赵玉庆哆嗦着看向平日最疼他的秦夫人,秦夫人咬紧了帕子哭,却不敢说一句话。他心里一慌,正要哀求时,就看到李桓朝他近了一步,恐惧之下忙喊:“认!我认!”

“很好,”陆远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李桓。”

“卑职在!”

“将他交给周骑,好好审一审。”陆远语气意味不明。

一听到他提起周骑,陪着简轻语偷看的英儿小小地惊呼一声,然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简轻语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大小姐没听到吗?九爷要将人交给周大人!”英儿压低了声音道。

简轻语顿了顿:“我听到了啊,那又如何?”不就是小十一么,她又不是不认识。

“周大人啊!那可是专治诏狱的北镇抚司,凶横又残忍,凡是到了他手上的犯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英儿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画面,顿时一个哆嗦。

简轻语沉默一瞬,想起老实温厚的十一,实在很难跟英儿口中的‘凶横又残忍’联系到一起。可再往外看,跪着的百姓们噤若寒蝉,秦夫人闷哼一声险些昏死过去,最后被秦怡兄长及时扶住,这才堪堪没有昏倒,而宁昌侯却一脸快意,对陆远也有了好脸色。

……嗯,似乎有点实感了。

府门外,赵玉庆被锦衣卫拖走,在地上留了一条极长的血痕,陆远扫了一眼,抬头看向宁昌侯:“血迹不好洗,只能劳烦侯爷多备些皂角了。”

偷听的英儿:“……”

简轻语偷偷翘了翘唇角,扒着门缝往外看。

“陆大人客气了,本侯自会将门庭清理干净,”宁昌侯心情不错道,“侯府近日新得了陈年普洱,陆大人可要过府一叙?”

“不急,事情还未解决干净,茶待会儿再喝也行,”陆远说着看向秦怡兄长,“秦旷,你在朝为官多少年了?”

秦怡兄长一凛,急忙走上前去:“回陆大人,今年刚好二十年。”

“二十年,也算朝中老臣了,”陆远语气轻描淡写,“却如此识人不清,当真还能为朝廷做事?”

秦怡兄长背后刷地出了一层汗,紧皱眉头不敢反驳,而他身后的秦夫人,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不说话,却不代表陆远就忘了她,敲打完秦怡兄长后,视线便转到了她身上:“秦大人日渐昏聩,想来是府中风水不好,不如让秦夫人出城祈福三年,改改风水如何?”

说罢,他眼神暗了下来:“本官瞧着,南山寺就不错。”

简轻语:“……”总觉得他这事办的意味深长。

陆远发了话,秦怡兄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应了。

秦夫人彻底跌坐在地上,这回是哭也哭不出来了。三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足够自家夫君再纳几门妾,等她再回来,还不知会是何光景。

可她又能怪谁呢?执意将娘家侄儿接到京都求学的是她,妄图高攀侯府的是她,侄儿犯下大错非但不教训、还不死心奢望侯府妥协嫁女的也是她,如今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宁昌侯心中畅快,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不给他们夫妻脸面,多少还是要给秦怡脸面,于是象征性地求情:“今日之事,其实也不能怪嫂夫人。”

“侯爷说得是。”陆远难得附和。

两人一人一句,这就结束了,至于对秦夫人的惩罚,倒是一个字都没更改。

秦家夫妇脸色灰败地去了一旁,秦怡对他们也有气,此刻也不肯看他们,只是跟在宁昌侯身边。陆远不再看这四人,而是看向那群看热闹的人:“今日之事,可都听清了。”

“听、听清了……”

“听清了。”

百姓们瑟缩着回答。

陆远垂下眼眸,一旁的李桓立刻道:“既然听清了,那便一五一十地给传出去,洗了锦衣卫和侯府大小姐的冤屈,若日后再有不三不四的传言,便是你们澄清不力的缘故,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要受刑,听到了没有!”

“是是是……”

“是……”

陆远这才别开脸,重新看向侯府大门,果然从门缝中看到了某张脸,他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冷淡道:“倒是有闲情逸致。”

简轻语看到他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听到说了什么,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于是识相地扭头跑了。英儿见她突然离开,也赶紧追了过去。

“大小姐,不继续看了吗?”她追上后问。

简轻语微微摇头:“事情已经解决了,没什么可看的了。”即便没有外面那群人帮着澄清,要不了半日,锦衣卫抓了赵玉庆的消息便会传遍京都,到时候依然能洗清她的污名。

英儿点了点头:“也是,九爷已经全都解决了,大小姐这回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简轻语突然停下脚步。

英儿险些撞到她,赶紧停下一脸莫名地看向她:“大小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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