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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调动上的事,老罗从来不插手,“你是主任,你说了算。”

车主任就从面包班调了个之前负责烧煤的过去,专门帮着切葱花、装袋。

正好换了烤炉,烧煤的人手全都撤了下来。饼干班任务重,有宫廷酥,槽子糕班也加了枣糕,面包班那边人手还算充足,夏芍之前在面包班干过,和对方也算熟悉。

来的这个人年龄还不算大,只有三十多,绝对是青壮年。

夏芍一看就知道车主任这是在为自己着想,来的人年轻,又是新调过来的,只和她熟悉,自然会和她抱团。她等于是在班里有了自己人,以后行事会更方便。

果然那人自己也清楚,刚调过来,就和王翠花吵了一架。

这事说来也不怪他,班里风向一变,王翠花心里便有气,干活自然也带着情绪。

他刚切好的葱花,被王翠花不小心一撞,全洒在了地上。他当时只是皱了下眉,还没等他说什么,王翠花先骂上了,话里话外怪他东西放的不是地方,弄了自己一身。

这谁能忍?

他立即反驳,然后反驳就变成了争吵。

王翠花正有气无处洒呢,指着他的鼻子跳着脚,连骂了一个小时,话里还颇多指桑骂槐。

夏芍说了两次,王翠花理都不理,夏芍就没再管了。

没管的结果是王翠花因为耽误了一个小时的工,累计够了时长,又被记旷工半天。那新来的小唐倒是没她那么大的脾气,一边忙自己的,一边时不时回两句,只受到了批评。

处理完,夏芍照例问谁有意见,这次班里比上次还要统一。

众人看着王翠花,眼神里有反感,有厌恶,有不理解,就是没有同情,没有同仇敌忾。

王翠花本就年龄大了,这一口气堵得太狠,刚被罚完,就不得不请了病假。

其实这种老正式工很难处理,她又不犯大错,想罚都不好罚。但这人总是上蹿下跳,影响整个班的工作氛围,就别怪夏芍钝刀子割肉,让她不好受了。

也就在王翠花请病假没来那天,各大蔬菜副食商店的糕点柜台上了新品。

现在商店的售货员都卖出经验了,一看纸袋子上有字,就知道是新东西。

再看这次的包装,四四方方,戳子上写着葱香苏打饼干。左上角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江城”,右下角一个长方框,里面是“无糖”两个字,简洁明了。

这下好,东西是什么口味,有糖没糖全都写清楚了。

售货员直接将东西放在了柜台前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有些好奇,“这一包的分量怎么有点小?”

“夏班长说这次的饼干脆着吃最好吃,最好别放太长时间。再说分量小,卖的不也便宜吗?”

相比宫廷酥油大糖大,还用了猪油和鸡蛋,葱香苏打饼干的确便宜不少。

过来送货的人还没走,就有人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也有人之前是买过无糖月饼的,问那送货员:“这个也是咸口的吧?这个好吃还是之前的无糖月饼好吃?”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和无糖月饼都是夏班长研究出来的,应该差不了。”

听说是同一个人研究出来的,那人没再犹豫,掏出钱和票买了一包,反正也不贵。

不过他有些好奇,“夏班长?你们厂糕点车间的大师傅不是姓罗吗?”

“是姓罗,这个夏班长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去年才当的班长。”商店这边还在点货,送货员就多说了几句,“要说这个夏班长,她今年多大你们肯定猜不到。”

这么一说,连售货员都来了点兴趣,边点货边问:“多大?总不会才三十吧?”

“才二十五。”送货员说。

别说售货员和之前问话的人了,其他人听着都有些吃惊,“二十五?”

谁也没注意商店深处的办公区门口,有人身形顿了下。

姓夏,食品厂糕点车间、今年只有二十五……

这人该不会是夏芍吧?

她才去了食品厂几年,就这么有本事,这么受人吹捧了?

正想着,旁边的出纳不悦地又叫了他一声,“李会计,我让你把今天的账记上。”

李常顺赶忙回神,“哦,这就记,这就记。”

可旁边的出纳看着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见他进了屋,更是在他身后撇了撇嘴。

儿子在外面有人,姑娘跟了个大自己十多岁的老男人,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叫两声才答应。

有了之前的无糖月饼打基础,这次的苏打饼干果然很容易便打开了局面。

第一批送出去的货照例不多,没两天就卖光了,商店第二次要的货量就多了两倍。

夏芍从车主任那接到任务,回来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众人,“辛苦大家了,新饼干很好卖。”

老大叔老阿姨们脸上立马有了笑容,还有人回了句:“辛苦班长了。”

是那新调过来的小唐喊的。

不过配方是夏芍想的,模子是夏芍找车间下单定做的,这么说好像也没有毛病。

众人一阵笑,还有人跟着道:“对,班长辛苦了,班长为人民服务。”

到了五月一休假,何婶儿都知道夏芍又研究出了个新配方,“你说说你和寄北你们俩,咋就都这么灵?人家干一辈子也研究不出个新配方,你这年年都有。”

夏芍这是占了穿越的便宜,自然不会接这话,笑着问何婶儿吃不吃自家刚爆的玉米豆。

“我岁数大了,不爱吃这个。”

何婶儿把两个崽崽挨个抱起来一通亲香,被小承冬面无表情看了好几眼,又被活泼的小半夏踢了两脚,才说明来意,“二立下个礼拜订婚,你跟寄北记得来喝酒啊。”

“二立终于要订婚了?”夏芍有些意外。

何婶儿点头,圆圆一张脸上眼睛笑眯成了缝,“是要订婚了,美云那丫头已经来家里吃过饭,我们也去看过她妈了。准备今年先订婚,等明年再找日子结。”

说着又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真是够倔的,你猜她之前为啥一直不答应跟二立处对象?”

夏芍心里其实有一点猜测,但她没说。

果然何婶儿道:“她等着把那一百块钱还完呢。一整个冬天,她不蹲小市场就在家抠核桃仁,春天一开化又开始薅山菜。那小手让锥子戳的,都没个好地方了。”

何婶儿到底是厚道人,说起来不免有些心疼,“一开始听说是个农村姑娘,我跟你何叔都不太乐意,何况这还没结婚呢就得给她还钱。没想到二立看上的是这么个姑娘,不好落户口就不好落户口吧,她能干,这日子总能过好,二立现在也出息多了。”

金美云这姑娘身上有股子执拗劲儿,借钱是借钱,感情是感情。

既然何二立不愿意用帮她还钱绑架她,让她嫁给自己,她就坚决不在跟何二立有债务的时候谈感情。哪怕两人相处日久,她对何二立其实也有了好感。

她这是用行动在表明,她跟何二立是自由恋爱,她不是把自己卖了。

还好这样一位勤劳、勇敢又坚韧的姑娘,没如书里一样嫁给个傻子。

夏芍也笑叹道:“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二立都要成家了。”

“可不。”何婶儿又高兴起来,“明年结婚,后年生孩子。正好云英家这个大了,我接着帮他俩带小的。”好像看到了儿女成家有了下一代,整个人都被注入了活力。

传统的中国式父母就是这样,总觉得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

他们也不是非要催婚催育,就是时代原因,观念如此。总觉得不这样就好像有什么没完成,死了都闭不上眼。哪怕儿女成家了他们要多操心,多挨累,也依旧乐在其中。

夏母也是如此,每天忙着做饭、带孩子,连思念儿子和老家有时候都想不起来了。

听说何二立要订婚了,她也很高兴,跟何婶儿聊了半天关里关外的婚假习俗,才送何婶儿出门。两人年纪差不多,出了院子还在说话,看得夏芍忍不住弯起眉眼。

“咱妈比以前爱说话了。”陈寄北从后面揽住了她。

夏芍点头,想想这男人一开始就主张自己把夏母接过来,又回头飞快在他下巴上亲了下。

刚亲完,就看到儿子正躺在摇车里双目炯炯望着他们。

有时候夏芍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不然怎么这么乖,还总是一副智慧的眼神?

然后有一次他和小半夏睡颠倒了,他对着妹妹的小脚丫子啃了半天,啃得口水直流,夏芍放心了。

穿越者绝对干不出这种蠢事,她家崽是原装的。

正想着,陈寄北突然俯身凑近,热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耳侧,“你还有个赌约没兑现。”

夏芍愣了下,才想起关于何二立和金美云那个穿肚兜的赌约。

这何二立都要订婚了,时间也过去了快一年,亏他还记着。

夏芍好笑,踮脚也凑到男人耳边,“我今晚就能兑现,不过你不怕被你儿子看到了?”

陈寄北一窒。

夏芍发现这父子俩可能有点对头属性,要么就是在肚子里的时候听到了陈寄北那句“女儿不错”。小承冬总能在各种恰当不恰当的时候,给他的爸爸制造点意外。

看着男人有些吃瘪的表情,夏芍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要再说什么,夏母送完何婶儿回来了,两人赶忙分开。

没想到夏母身后还跟着孙清。

她五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平时挺在乎形象的一个人,出门竟然没换衣服,脸也绷得紧紧的。

夏芍一看就知道有事,正要问,孙清已经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这房子我是住不下去了,我想把你隔壁那三间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