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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卉买下了那几件白瓷, 同时也买下那件笔筒。

顾时璋当时不在,事后他也没问,叶天卉也就没有特意和顾时璋提起。

提起的话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着, 也许顾时璋也已经猜到了,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知道, 但是怎么捅破这窗户纸也需要一个时机,或者说需要一个勇气。

至少目前两个人都不想主动说什么。

她把那笔筒放在自己书房的抽屉中,拍下来照片传真给了叶立轩。

她并没什么资源可以利用,现在只能发给叶立轩,让叶立轩利用人脉来研究下这个东西, 到底是出自哪里。

叶立轩收到照片后,也是疑惑:“这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叶天卉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 最后道:“就是好奇, 想知道这是现代伪造的,还是哪个年代的?你认识这方面的人帮我看看吗?”

叶立轩:“这种物件要想知道确切,最好是找内地考古工作人员来了解情况。”

他略沉吟了下,道:“正好我知道最近有一个历史学术交流会议, 会有内地学者过来香江,到时候我可以找历史方面的专家帮着问问。”

叶天卉:“那敢情好。”

这一两年内地好像有很大变化, 突然要开始改革开放了,内地和香江的学术交流也多起来,看起来这也是很好的机会。

她这么想着,突然记起自己当年从内地游到香江的种种,其实从时间纬度上来说也没过去多久, 但这期间际遇差别太大, 以至于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当下叶天卉问起来这次和内地交流的种种,叶立轩也就和她讲讲, 看起来叶立轩很有兴致,还特意说起他计划过去内地一趟。

他叹了声,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以前我们家的老宅,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带你看看我和你母亲结婚时候的四合院。”

叶天卉:“嗯,好。”

那些自然那归于别人了,不过看看总归可以的。

父女二人这么聊着家常,叶天卉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一时之间倒是觉得温馨恬淡。

她也问起老爷子,提起老爷子,叶立轩自然还是很有些疏淡,父子之间许多事是不想提的,也没有回头路,不过到底是自己亲生父亲,曾经也是对自己疼爱至极的,是以叶立轩也只是淡淡的忽略了,不想提,也不想起什么冲突了。

这么说着间,叶立轩随口问起来:“伦敦这几天是不是下雨了?”

叶天卉看着窗外朦胧的雨雾:“嗯,下了呢,这几天上课都是带着伞,外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叶立轩便笑了:“那边就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

叶天卉:“也还好,前几天晴天,也出去玩了,这不是才参加了艺术品拍卖会,过两天估计去参加皇家马术友谊赛吧。”

顾时璋是英国皇家赛马会的会员,这个赛马会偶尔会举办友谊赛,其实就是英国贵族间的马术交流运动,听说到时候英国王室也会有成员参加。

本来叶天卉对于这些交际没什么兴趣,不过想到自己的马要来英国参赛,她也只好抽出时间去交际交际,反正多熟悉熟悉嘛。

叶立轩:“嗯,这样也好,让时璋多带你走动走动,也好扩展自己的社交圈。”

显然他也明白,顾时璋在欧洲的人脉很广,这样对叶天卉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叶天卉:“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这爹好像越发像爹的样子了,说话做事的感觉都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这么想着,突然记起来,嘱咐道:“对了,爹地,我让你帮我查的这个,万一时璋问起来,你不要告诉他。”

其实她觉得大概率顾时璋也不会问,他怎么可能主动问呢。

不过万一呢,所以她还是嘱咐一声。

叶立轩显然有些意外,电话的另一头,他顿了顿:“这是怎么了,竟然要瞒着他了?”

叶天卉笑道:“即使亲密如夫妻,有些事也未必要对方知道,反正爹地你记住,不要和他说就是了。”

她笑道:“爹地,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

叶立轩听着,叹了声:“知道了,不和他提。”

*************

顾时璋紧急去了一趟美国,一时半会回不来,事出突然,这难免让叶天卉有些寂寞。

其实如果他突然回来,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笔筒带给她的冲击有些大,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来独立思考,在不受他影响的情况下,让自己弄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顾时璋就是上辈子的圣人,那是他的内核,是他的灵魂。

但是她也明白,转世了就是转世了,他们都经过了现代社会的捶打和洗礼,这么多的经历后,两个人也都变了,她不可能是昔日那个忠君爱国的女将军,而他也不是那个城府深沉的帝王。

在千年岁月的尘埃中,两个人都不复原本的模样。

而对于如今的她,顾时璋更多是枕边的爱人,是她依赖的人,亲近的人,是和她分享人世间欢愉以及生活琐碎的人。

从这个角度,她心里是排斥的,排斥上一世的一切。

她害怕说开后,那些掌握在手中的美好就没了。

是以心里也是逃避的,他在美国很忙,最近美国金融界似乎也不太平,他忙得要命,顾不上回来,那正好给她多一些空间,让她去想明白这一切。

不过电话还是要打的。

他不舍得她,每天都会打两个电话,有时候忙到晚上十点多还要特意打过来,打过来又问她是不是要睡了,嘴上说要挂了早点睡,但其实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叶天卉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伦敦是一个过于肃穆和讲究的城市,总是有大片凝重的红色,以及略显沉郁的灰色,就像是他们博物馆里的油画,大片大片的浓郁,仿佛随时要参加一场晚宴。

顾时璋低声问:“今天的案例讨论怎么样?”

叶天卉:“还好,我准备得还挺充足,导师还表扬我了。”

其实对于叶天卉来说,案例讨论本身并没什么难的,就算她不懂的,也有顾时璋可以教她,手把手地教。

只是英语方面确实受限罢了,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狂恶补,倒是进步很多,基本可以表达自如,且能表达一些深层次的思想。

她感慨:“我发现语言本身也包括了一些思想和性格,不同表达意味着不同的思考模式,比如当我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思维。”

感觉在体内挖掘出另一个人。

顾时璋笑道:“因为语言的表达本身就是一种思维方式的体现吧,其实不光是语言,社会环境,地理环境,气候人文,这些都对性格有塑造作用。”

叶天卉听着,望着窗外那虚线一般的雨水,以及那湿哒哒的红色屋顶,轻笑了下:“好像是的吧……”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记起当时顾时璋在伦敦,他让她听伦敦嘀嗒的雨声。

一时之间,在那阴郁潮湿的天气中,她体内突然滋生出一种绵软的渴望,会希望他就在身边,她可以靠在他坚实而富有韧性的身体上,享受着男性那有力的臂膀以及富有节奏感的律动。

这么想着间,电话里已经沉默了下来,彼此都不在说话了,叶天卉可以清楚地听到话筒里传来的男人呼吸声,很低很沉,有些异样的磁性感。

叶天卉便觉自己只听他的声音,都要潮湿起来了。

她有些脸红:“我挂了,早点睡。”

顾时璋低沉的声音却传入耳中:“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我给你打电话,我说伦敦下雨了,我给你听伦敦的雨声。”

叶天卉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沙发上:“嗯,记得……”

顾时璋:“现在却轮到你在听着伦敦的雨,而我————”

他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在想象着你在我身边的样子。”

**********

他说得没错,一个城市的人文地理环境对人的性格有塑造作用。

这几日叶天卉除了上课学习,大部分时候泡在图书馆,天晚了便径自回去家中。

阴雨连绵的季节让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而短暂的分离让她心里的思念也酥酥麻麻地在发酵。

这天用过简单晚餐后,她喝了一杯咖啡,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翻看着书,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讲述伦敦本地的一些逸闻趣事,也包括英国赛马历史,讲述曾经的国王是如何沉迷赛马。

这其中也有英国女王养下的几匹马,以及英国王室公主精湛的骑术。

这么看着看着,便有些困乏了,于是将书随手放在一旁,裹了毛毯,在那潇潇雨声中就此迷糊着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回到了前世,就是那个潇潇雨夜,她穿着战袍,踏入御书房。

御书房中,着一身素袍的年轻帝王眉眼温柔,自那御书案后垂眸看着她,笑着问她,叶将军人在边疆,却心系君王吗?

她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冕冠后的眼睛,那双温柔的,却是难懂的眼睛。

她张张唇,想说话,想说你不再是顾时璋了吗,你忘记我了吗,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不想回到曾经,她不要那个恩威并施的帝王,她想要顾时璋,那个温柔缱绻的顾时璋。

这时候,他却突然伸出手来,低声命令道:“过来。”

叶天卉站在那里,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簌簌风雨声吹打着御书房的窗棂,滴漏的声响一下一下地仿佛永恒,而她却分辨不出今夕到底是何年。

他见她不动,却径自绕过御书案,走到她身边。

挺拔尊贵的男人略俯首,用幽深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睛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之下便是滚烫的熔岩,可以随时喷发,可以熔化一切。

他凝视了她良久,竟抬起手来抱住她。

代表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那双手仿佛都是烫人的,叶天卉想躲开,但她并没什么力气,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战袍太过厚重冰冷,上面的水意沾在男人锦袍上,他却并不在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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