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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寒冬,相对来说饭店也进入淡季,外事活动不像之前那样一摞接着一摞的,首都饭店也清闲了。

东楼柜台已经快修整好了,彭福禄给孟砚青报了名,以员工身份参与竞标,承包柜台。

孟砚青现在的资料翻译工作其实是一个闲差,她由此更有大把时间学习了。

这天,按照上面开会后的精神指示,鉴于之前的老鼠事件,趁此机会,首都饭店也进行了清洁卫生运动,各部门都开始进行卫生大整顿,后厨,仓储,客房服务等全都开了动员大会,要求全体员工积极起来,将首都饭店的卫生再上一台阶。

彭福禄过去海里开会,临走前把检查任务交待给孟砚青,又提起等下有个重要会议,到时候可能需要进行现场笔录,让孟砚青负责。

“这次会议很重要,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现场工作人员,不过我们也需要适当关注情况,以做好备案,你负责做下笔记。”

孟砚青考察了一番这边的情况,便要过去走廊,谁知道就听到外面动静,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却是罗战松带着几位工人正在对面客房干活,叮叮当当的。

罗战松看到孟砚青,心里也是叫苦。

谁都知道如今这位可是了不得,乘风而上,成了彭福禄眼里的重点苗子,现在又被调过去彭福禄办公室,他哪敢和她较劲呢!

他只好眼巴巴地上前,陪着笑,说起如今的工作。

原来他之前提议了东楼的老旧设备改造问题,现在上面已经审核通过,并批了资金,现在正在进行施工。

他笑着说:“我们有不少工作要做,设备拆卸,线路改造,这些做完后,正好把房间改造一新,到时候咱们十二楼这些房间,就是饭店的王牌了。”

首都饭店的房间也是分档次分情况的,十三层已经能部分窥见海里了,不会给寻常客人用,都是预留给内部高层人士,比如陆绪章之前的那房间就是十三层。

而十三层往下的两层,都是用的进口设备,且安保系统齐全,非常适合招待那些身份显要的外宾。

至于十层往下,又是其它不同用途了。

如今他们改造的十二楼正是给外宾享用的王牌房间,那自然是要竭尽全力搞好设备更新工作。

孟砚青微颔首,听着间,随便在小本本上记记,这么记着的时候,就见那边工人正叮叮当当拆卸,原来是挂在过道走廊上的老画框。

那些画框里大多是伟人像或者红色样板戏的剧照,这还是早些年挂上的,现在那些画像就显得陈旧,而且充满了时代气息。

既然要重新修整,这些自然是要换下来,要换上好看的西洋画或者其它画。

孟砚青看着那画,心里一动。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生了陆亭笈后,恰好赶上父亲去世,她精神就不太好。

陆绪章偶尔需要出差,不放心,便把她和儿子安顿在公婆那里照料。

那时候婆婆身边往来的都是艺术大家,她自然也见过一些。

大画家苦藤大师是她家婆婆的挚友,曾经过来拜访,孟砚青正好在,聊起来时听到他说起首都饭店。

首都饭店因为造新楼,一下子多出来五百多间客房,还有四十多个会议厅,这些都需要画作来装饰,靠原本的老库底子自然不够了,所以首都饭店就邀请了当代一些知名画家,请他们来作画。

那些画家在那个特殊时期都是遭到不公平待遇的,甚至创造都停了,如今能重新作画,还是为首都饭店作画,自然是求之不得,稿酬不要,自备午餐,就那么勤勤恳恳地画,画了一年多,画了足足一千多幅画。

谁知道这时候风气却变了,被胡编乱造捕风捉影了一堆的罪名,把其中的三百多幅画给打成了“黑画”。

苦藤大师提起,他的呕心沥血之作,一幅泼墨荷花图,竟然被污蔑为残荷败叶,是讽刺欣欣向荣大好局面,还说里面的鹭鸶是单腿站立的,是在讽刺“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建设方针。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苦藤大师身体不好,就没来过,不过苦藤大师的弟子袁准曾经过来拜访,当时孟砚青婆婆问起这件事,那袁准才说起来,这件事他已经设法解决了,找了胡年静。

当时彭福禄还没当上总经理,管事的是胡年静,那胡年静便想了一个机灵法子,正好进一批伟人画像和样板戏挂在墙上,又说那些画像和样板戏都需要有纸在里面垫底,这样挂上去才好看,不然就太空了。

苦藤大师的几幅呕心之作眼看都要被毁掉了,胡年静狸猫换太子,给换出来,当做废纸垫进了那画框里,这才算是保住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除了当事人,其它人都不敢说。

不是说不信任他们,而是怕人家知道了反而牵扯到,大家都是惊弓之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麻烦。

孟砚青之所以知道,还是偶尔听公婆说事的时候提起来,才约莫听了一耳朵。

不过那之后,因为种种,苦藤大师和袁准这一对师徒闹翻了,大师曾公然痛骂这弟子为“子系中山狼,得志变猖狂”,师徒两人分道扬镳。

后来胡年静不在了,苦藤大师因病离世,大师昔年的旧作都水涨船高,这几年听说国外也流行开来,卖出了高价,可是似乎没听说他那幅“泼墨荷花图”出现在市面上。

所以,有没有可能,胡年静去世时,首都饭店正是兵荒马乱,他也没把这件事给任何人交待,毕竟那个时候首都饭店也发生了许多大事,几幅被他不经意间藏起来的画,他后来可能也忘记了。

而这件事,苦藤大师自己都不知道,袁准因为和恩师决裂,也未必再提此事。

这几年袁准东渡日本,在日本备受欢迎,已成大家,更是不会想起昔日恩师这几幅藏在首都饭店画框里的画了。

至于自己公婆,便是偶尔听人提起一嘴,婆婆也不在了,公公就算知道,可他本来就是日理万机的人,哪里会在十几年后特意去查证当年偶尔听到的一句话。

毕竟那画是藏在首都饭店的相框里,他自然以为这是首都饭店的职责范畴,以为他们会做一些安排和交待,或者日后首都饭店的员工自己都会发现那些名画。

于是知情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没再关注,那幅画就这么被人遗忘了?

孟砚青心里有这个想法,便过去打听了打听,问这些画框拆下来后打算怎么着,其中一个工人随口道:“不知道,这些画框都是当时临时赶制的,特殊时候嘛,上面说料子和做工都一般,估计直接当废品卖了。”

孟砚青听着,自然觉得不妥,这么多画框,万一里面有什么名家大作呢。

不过彭福禄如今不在,这种是一时也没别人做主,

她跑过来十二楼,却见走廊和房间内那些画框都已经被摞起来,堆得就像小山一样,有两个收废品的过来,正要将那些画框都给拖走。

孟砚青见此,连忙上前,道:“麻烦问下,你们是要把这些画框拉到哪里去?”

那两个收废品的是对夫妻,穿着旧的确良,听到这话,道:“我们运到废品站,那边拆了卖废品。”

女的解释说:“这相框不好造家具了,太薄太细了,只能当劈柴了!”

孟砚青听这话,知道事情不好办。

这些画框如果被这对夫妻收走,那他们不识货,相框自然全都拆了当劈柴,但是画像全都旧了,里面的垫底的名画估计也是泛着黄,这种情况下,要么当废纸卖,要么用来烧火,最好的结局是糊在墙上烟熏火燎,那也是把名画白白糟蹋了!

关键是人家拉走了,再想追回只怕就晚了。

只是彭福禄不在,如果自己硬拦下的话,那万一里面根本没有那所谓的名画呢?

毕竟这件事她也是偶尔听人说了一嘴,有可能那些画就是被毁掉了根本没用来垫底,有可能当事人已经换走了只是没流露到市面上,甚至有可能他们藏名画的那些画框根本不是这一批。

孟砚青正问着,慧姐却过来了。

自从上次孟砚青和慧姐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彼此谁都没理会谁过。

不过好在,大家不是一份工种了,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慧姐过来后,皱眉,没理会孟砚青,径自吩咐服务员赶紧把那些画框清理出去。

孟砚青提醒道:“这些画框要不要先检查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慧姐淡看了一眼孟砚青:“什么意思?”

关系到苦藤大师的名作,孟砚青也就解释了下:“……所以我认为,这些画框我们有必要逐个拆卸开,检查下有没有什么遗漏,毕竟在首都饭店,这里的藏画可能比楼房本身都要值钱,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珍珠被我们当瓦砾就此丢弃呢?”

慧姐没什么表情:“哦,所以孟老师,你需要我做什么?”

孟砚青:“我知道大家今天都很辛苦,所以不敢劳烦慧姐,但是能不能先把这些画框留下来,至少等到彭总经理回来,再做决断。”

慧姐挑眉:“孟老师,要么让彭总经理直接下令,要么你拿着他们盖了戳子的通知,空口白牙的,这种话我们没法听,耽误了工作谁负责?你请便吧。”

孟砚青:“事急从权,如果把这些都扔出去,那万一这里面有什么名画呢?”

慧姐望着孟砚青,笑了笑:“你凭什么确定,那些画框里面有高价值的名画?”

孟砚青:“我确实不能确定,但万一呢,那都是国家资产,我们不能让国家资产从我们手里就这么莫名流失,不是吗?”

这时候,恰好罗战松过来了。

他好奇地看看慧姐,看看孟砚青:“慧姐,怎么了?”

慧姐看了眼罗战松,有些疲惫地道:“战松,刚才孟老师提起来,她认为这些画框里可能垫了名画,认为不该就这么把那些画框卖废品,你和她解释下吧。”

说着,她便对旁边几位服务员吩咐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下,过半个小时就是重要会议。”

服务员们听着,都陆续通知出去,准备洗漱化妆。

罗战松笑望向孟砚青,很有些探究地看着她:“孟老师觉得这些相框后面藏着画?”

孟砚青听到慧姐那漫不经心的交待,再听到罗战松这语气,她便感觉不妙,估计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果然,罗战松慢条斯理地道:“孟老师,你想得很周全,我想就这点来说,我们自愧不如,也怪不得就连彭总经理都夸你,说你前途无量,我真是佩服,佩服得很。”

孟砚青便笑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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