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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眼神挑衅地看着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刀鹤兮无奈:“好,那你可以尝一点。”

说是只尝一点,不过初挽离开饭店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有些迷糊,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对刀鹤兮道:“我没事,我挺好的,只是几口起泡酒,我没醉。”

刀鹤兮蹙着眉:“我说了不让你喝,你非要喝。”

他一向轻淡的语气带了几分谴责。

初挽却摇头,笑着伸出手指头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才道:“你可以数数,看看这是多少根手指头,数清楚就没有醉。”

刀鹤兮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子,眼神非常非常无奈:“我现在就跟守俨打电话。”

初挽一听,赶紧拦住:“这当然不行,他一定会说我!”

刀鹤兮扶着她:“走吧,上车。”

初挽:“去哪儿?”

刀鹤兮:“我现在也不敢把你送回酒店去了。”

初挽:“那去哪儿?”

刀鹤兮没搭理,径自扶着她上了车。

上了车子后,刀鹤兮让她靠在汽车座椅上,初挽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其实感觉好多了。

她睁开眼,看着刀鹤兮:“我没事了,送我回酒店吧。”

刀鹤兮解释道:“我住在附近的一栋房子中,不过还有一栋住处闲置着,是以前准备的,我现在让人收拾下,你先住那里吧。”

初挽还想说什么,刀鹤兮却有些不由分说:“我还得向守俨交待。”

初挽:“好吧。”

初挽以为刀鹤兮所说的住处应该是个别墅什么的,清清冷冷,豪华贵气,那才符合他的范儿。

可没想到,竟然是一栋并不大的三层小楼,有些年代的红砖房。

走进这小楼时,初挽更加意外,里面是焦糖色墙壁,沙发上有米色坐垫,靠窗户的地方还有大片的绿色,墙上甚至挂了几幅花鸟水墨画。

房间的装饰中透漏着一种女性特有的细腻和知性感,这和刀鹤兮的气质格格不入。

刀鹤兮感觉到了初挽的疑惑,淡声道:“我母亲过来伦敦,会住在这里。”

初挽便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和这房间格格不入。

刀鹤兮先带着她上楼,简单看了看下她卧室。

他叮嘱道:“等下我离开,会有一个女佣人在楼下住,她陪着你,有什么事你就叫她。”

初挽点头:“好。”

这里其实住起来比酒店舒服多了,只是想到这是刀鹤兮母亲的房子,她会有些奇怪的感觉。

刀鹤兮:“先下楼,喝一杯牛奶吧,就当醒醒酒。”

初挽点头,当下跟着刀鹤兮下楼,途中经过一处半开放式书房。

她看到书架上的书都是整排整排的线装书,有英文的也有中文的,大多是艺术品鉴赏类的。

她好奇:“我可以看看吗?”

刀鹤兮颔首:“当然可以。”

初挽便抽出来一本,那是一本《中国历代名瓷图谱》,是十九世纪初英国牛津出版的,里面介绍了宋、元、明各个窑口所烧制的陶瓷器品。

这本书本是晚明时期项元沛所著,里面各样名瓷磊落秀逸,清空之美飘然于纸上。

她随意翻着,便看到上面有些写画的痕迹,有些字迹略显稚嫩。

她好奇地问:“这是你小时候的字吗?”

刀鹤兮点头:“是。”

初挽:“多大时候?”

刀鹤兮想了想:“我看这本书的时候,可能也就四五岁吧?”

初挽:“你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吧。”

刀鹤兮:“我好像过目不忘。”

初挽听着,抿唇笑了。

刀鹤兮看她笑:“怎么,你不信?”

初挽笑道:“也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起守俨说,他小时候教我识字,我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刀鹤兮听她这么说,好奇起来:“他比你大八岁,你三四岁的时候,他自己也就十岁出头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难得有这样的耐心。”

初挽想起临上飞机时,自己和陆守俨的对话:“可能他上辈子欠我的吧。”

刀鹤兮也笑了:“他真的很好,我听了,甚至会觉得庆幸。”

初挽:“庆幸什么?”

刀鹤兮:“庆幸世上有这样一个人。”

外面的雪已经大起来了,飘飘洒洒划过窗棂,屋子里却暖和得很,初挽轻翻过那书,却见其中一页夹着一张纸。

那是一张陈年宣纸,看起来是小孩子用来练字的,字迹虽然略有些稚嫩,不过倒是写得还算工整,横是横,竖是竖。

初挽看得津津有味:“原来你小时候这样练字?”

刀鹤兮看了一眼,那神情便有些异样,伸手要拿过来:“小时候写得又不好看。”

初挽却很快看到下面的落款,她算了算,竟是刀鹤兮三岁时候写的。

一时不免叹息:“你三岁就会写字了!你那么小竟然会拿笔了!”

她印象中她是四五岁才开始拿笔的,小时候手上没劲儿,不会早早练字。

不过她很快看到下面刀鹤兮的名字,名字一旁的宣纸竟然被什么尖锐物件割到过,以至于破了一个洞。

她好奇地看着:“这是怎么了?”

刀鹤兮看到那落款,怔了下。

初挽研究了一番,抽出那张宣纸,继续往下翻。

旁边的刀鹤兮怔怔地看着那宣纸,一动不动。

初挽这么翻着时,才意识到不对,她疑惑地看他,他的眼神却有些恍惚空洞,好像在看她,又好像看着虚无的一处。

初挽:“鹤兮你没事吧?”

刀鹤兮薄薄的唇动了下,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挽挽。”

初挽感觉到他脸色不对劲:“鹤兮,你哪里不舒服?”

刀鹤兮摇头,轻攥了下拳,疲惫地闭上眼睛,睫毛轻颤间,他喃喃地道:“突然有些头疼,可能我累了。”

初挽担心:“那你要不要叫大夫,这里不是有一位女佣吗,我让她打电话叫大夫?或者直接去医院?”

刀鹤兮艰难地睁开眼,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刚才那一阵感到头疼,现在好多了。”

初挽提议道:“要不今晚你住这里吧?不要往回跑了?你早点休息?”

她知道刀鹤兮不会住在这里,瓜田李下怕有什么误会,不过她觉得关键时候并不需要在意这些。

刀鹤兮睫毛颤动间,撩起眼,幽深如墨的眸子望向她。

四目相对间,初挽便觉,那是一汪她看不到底的深潭。

这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下来,初挽看着这样的刀鹤兮,以很轻的声音试探着问道:“鹤兮,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刀鹤兮唇角轻扯,声音带着几分涩意:“过来这边,我带你去看看几件藏品,你可能会喜欢。”

初挽定定地看着他,之后,到底是点头。

当下她随着刀鹤兮过去隔壁房间,那房间烧着炭的壁炉,铺着白色羊毛地毯,很暖和。

棕色百叶窗上贴着年代久远的石榴纹窗花,并垂下绿色的藤蔓,靠窗户是一处胡桃木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些零碎小物件。

窗户对面放了一胡桃木小桌,桌上摆着瓷胎珐琅彩人物鎏金铜钟表,旁边则是一整排的博古架,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各样瓷器。

不过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那炭火也应该是才刚烧起来的。

初挽看着那石榴纹,道:“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剪纸?这剪纸的花纹挺特别的。”

刀鹤兮视线也落在那石榴纹上,他怔怔看了片刻,才道:“我小时候,家里一位管家剪的,他是华人,手很巧。”

他回想了下,道:“我叫他三叔,我记得他还教我画画,教我读过书,他对我一直都很好,不过可惜,我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初挽:“石榴“千房同膜,千子如一”,在中国的含义是多子多孙。”

刀鹤兮听着,神情泛起暖意,他低声道:“听起来很吉祥的一种花。”

初挽侧首,视线落在他脸上。

刀鹤兮还是那个刀鹤兮,但她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在刚才那个瞬间,他的情绪走过了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