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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建时所说的,她不想去回想。

陆建时:“第二天,我去了博物馆,见到了你借给故宫博物馆展览的九龙杯……”

初挽听此,陡然明白了:“你看到九龙杯的时候,恢复了记忆?”

陆建时沉重地点头:“是,当我看到九龙杯的那一刻,我脑中便浮现出一个画面,是九龙杯破碎的画面。”

他眸中浮现出痛苦:“我看到我逼着你,要你答应不离婚,之后我手一抖,九龙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初挽垂眸,望着桌上摆放着的配菜小碟。

她重生的玄妙,果然就在九龙杯了。

也许九龙杯破碎的那一刻,释放出一种磁场或者能量,它不想被破坏,所以它让一切回到了起点,让一切重新来过,它依然成为完好无损的模样?

陆建时咬牙:“对不起,挽挽,我要和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如果知道会是那样,我一定不会那么做!我一定不会用九龙杯逼你,我知道那对你来说很重要!”

初挽:“没关系。”

陆建时一怔,有些狼狈地看着她。

初挽:“你说对不起,我接受了,没关系,就这么着吧。”

陆建时眸中泛起痛苦,他望着初挽,道:“难道提起上辈子,你就没有一点点眷恋,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微不足道?”

初挽颇有耐心地问:“你为什么要回想上辈子?”

陆建时茫然:“可能我后悔吧,上辈子我们结婚了,我,我——”

初挽:“但是我们的婚姻并不幸福,不是吗,你不能容忍你的妻子拥有那么大的财富,你拼命折腾,其实只是想证明自己比自己妻子更有能耐,你觉得自己时运不济,只要努力,只要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能成功。你就像一个赌徒一样,总是寄希望于牌桌上的最后一把牌。”

她的话,几乎像一把刀一般劈进了陆建时的心里,陆建时怔忪了半晌,脸上便浮现出痛苦的纠结来。

他几乎想哭,痛苦地呢喃道:“我觉得不公平,不公平……”

初挽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他要说哪里不公平,不过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公平。

任何公平都需要自己去争取,不是靠着别人祈求,正如流失海外的文物追索,求着别人给予公平是要不回来的,要想成事,就必须有经济和实力撑腰。

至于感情上,人生中,大叫着不公平,又有什么意思?

她四岁的时候在冷风中提着破篮子摘野菜,字典里还没有不公平这三个字。

陆建时抬起头来,一脸无助茫然:“你对他很好,你对他笑……”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当他回忆起来上辈子,他想起陆守俨和初挽的相处,便觉得,不一样的,初挽变了。

上辈子的初挽冷淡,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这辈子的初挽对陆守俨却很柔软,会撒娇,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便明白,初挽爱陆守俨,她不爱自己。

初挽笑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上辈子,我们在一起,我不爱你,但是这辈子,我和他在一起,我很爱他。”

陆建时眸底骤然泛起痛来,他盯着初挽:“挽挽,为什么?”

初挽道:“哪有为什么,他对我好,他也优秀,一个优秀的男人对我足够好,我为什么不能爱上他?”

陆建时咬牙,涩声道:“是,我比不上七叔,永远比不上,你上辈子选我就是错误的,我根本配不上你!”

初挽却道:“其实上辈子,我选了你,我是打算和你处好的。”

陆建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初挽:“你但凡安安分分,我都考虑我们继续过下去啊,但是你呢,你竟然外面包一个傍尖,还编排我,你也知道我性子,这让我怎么忍?”

陆建时眸中满是悔恨,他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咬牙道:“挽挽,如果没有孟香悦,你不会和我离婚是吗?”

初挽点头:“当然。”

陆建时:“那你,你为什么……”

他有些艰涩地道:“不让我碰你?”

初挽听他问起这个,一时只觉恍若隔世。

不过也对,这是上辈子了,距离她太遥远,以至于她回想起那些,只觉得那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她笑道:“七星岛俱乐部的海丽莎,她足足三百斤,不过看上去白得发亮,很丰满,男人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女人很性感?”

陆建时听这话,瞳孔骤然收缩,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初挽:“你,你怎么知道的?”

初挽笑了笑:“陆建时,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嫌脏。”

说完,她起身:“好了,我们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陆建时白着唇,疲惫而虚弱地摇头:“没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终于明白,上辈子之所以走到那一步,果然是自己的错。

其实他但凡本分一些,好好和初挽过日子,都不至于如此。

这辈子他是那么不甘心,觉得凭什么没选自己,凭什么没给自己机会。

原来属于他的机会已经被他糟蹋过了。

初挽走出茶楼的时候,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红旗轿车,车牌号是她素来熟悉的。

夕阳在茶色车窗玻璃上映出一道光弧,初挽隐约可以看到男人略显凌厉的下颌线。

她迈步走过去,便见他微合着眸子,在闭目养神。

仿佛察觉到她的到来,他睁开眸子,隔着半落下的车窗玻璃看着她。

初挽没吭声,径自打开门,上了车。

上车后,车子便缓缓前行,车厢里很安静,初挽甚至能听到身边男人清沉的呼吸声。

就在刚刚,她和陆建时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谈了上辈子种种,昔日那些早已模糊的回忆突然复活,以至于她如今坐在陆守俨身边,竟有一种奇异的微妙感。

他没说话,她也就一直没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厢中,就连司机小赵都感觉到了车厢气氛不对,越发不敢出声了。

一直等到车子经过一处十字路口,在等着红灯时,陆守俨很随意地开口道:“幼儿园最近排练节目,我听着回头可能上春节晚会表演,他们还挺上心的。”

初挽点头:“嗯,是跳舞吧,梦锦应该也会参加。”

陆守俨:“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看吧。”

初挽:“好。”

她想起这事,便道:“不过这样的话,可能梦锦放学要延迟,两个孩子得分开接了。”

陆守俨:“我下班早点,过去接吧。”

家里两个保姆,但是一个得忙着做饭,不可能都跑出去接,再说小孩子喜欢父母接,总让保姆或者鹏叔接,他们也会失望。

作为父母还是希望尽可能满足孩子。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初挽想着两个孩子,往世的感觉便逐渐淡去。

她看着窗外,青砖灰瓦的胡同上方,有带着哨的鸽子飞过。

现在北京城的楼越高越高,鸽子已经少见了。

她终于开口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守俨道:“从你下车时候。”

初挽回首看向他。

陆守俨解释道:“开车过来,正好看到你,本想着叫你一起吃晚饭,看到你下车和建时过去茶楼了,便想着等等你。”

初挽静默了片刻,才道:“他突然找我,说想和我谈谈,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陆守俨笑了,深深看她一眼:“他自从上次大病一场,好像一直神神叨叨的,别理就是了。”

初挽犹豫了下,她想和他解释下,或者说点什么。

谁知道陆守俨已经道:“今晚吃什么?干脆在外面吃吧,让孩子过去老宅。”

初挽:“那你想吃什么?”

陆守俨略沉吟,之后道:“我想吃西餐。”

初挽便笑了:“西餐?怎么要求这么高呢?你以前在美国没吃过吗?”

陆守俨抿唇:“我就想吃。”

初挽:“那我们吃什么?”

陆守俨却没答,径自吩咐小赵道:“去前面那家瑞和吧。”

初挽记得,瑞和是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据说环境很好,里面的香煎鹅肝很不错。

她便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