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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山这时候又装傻了,反问:“他们自己要进与我何干?”

关如萱只得沉默。

沈溪山乖张,显然是知道程灵珠派人盯着他之后故意进了山里,又安然无恙出来,让程灵珠以为山中并无危险,所以带着其他猎师进去了。

他佯装不知,关如萱也不可能将师父派人跟踪他的事挑明,只能吃一个闷亏。

两人离开之后,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宋小河才悠悠醒来。

她昨夜睡得晚,自然就醒得晚,爬起来之后先将耳朵贴着墙,往隔壁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声音之后她出门一瞧,房门开着,沈溪山不在。

宋小河撇撇嘴,酸溜溜对着空气道:“你倒是挺多事要忙。”

她却清闲得很,像个整日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又在大街上逛起来。

城中百姓越发排斥宋小河这些外来人,走在街上也总是被人侧目非议,寻人问话也多半被敷衍和拒绝,没几个人有好脸色。

宋小河转了老半天,又觉得无趣,想买点吃的手中却没有银钱,只得去找苏暮临。

苏暮临与孟观行在调查那中年妇女的儿子突然死在城外的事。

宋小河找去的时候,屋中正热闹,一家子人哭的哭,吵架的吵架,闹个不停。

她一进去,苏暮临就寻着味儿迎上来,笑得花枝招展,就差摇尾巴了,“小河大人,你来找我?”

宋小河点头,一边要他给些银钱,一边问:“在查什么?”

“方才我们看过尸体,这人的胸腔有个大洞,整个心都被挖了,是兽爪造成的伤口。”苏暮临往她身边凑近些许。

宋小河道:“是不是进了山里?”

苏暮临摇头,“就算是修仙出了灵识的兽族,轻易不会伤凡人性命,更不会掏心,此乃妖邪所为。”

宋小河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院中摆着一副棺材,那中年妇女坐在棺材旁抹眼泪,其他人则在院中的空地处吵闹,她随便听了两句。

是在争执是否将这死了的少年送到山里。

孟观行站在棺材旁,低头研究尸体。

他听到宋小河的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小河师妹来了?”

宋小河点了下头,唤声孟师兄,随后往他双手扫了一眼。

先前在昏暗的光下看得不分明,好像两只手的肤色有些差别,今日在日光下一瞧,又瞧不出分别来。

她走到棺材边,就看见棺材里放满了泛着红色的方形冰块,寒意十足。

少年的脸和鼻子以及耳朵都涂上了泥巴,胸膛盖了块布,遮住了狰狞的伤口。

“为何要用泥巴将他的脸都涂上?”宋小河问。

“是寿麟城的入葬习俗,他们认为用柳木土封上人的七窍,其后再下葬,可消解生前一切恩怨,安心转世。”孟观行说:“但柳木至阴,用其土封七窍,就会将魂魄困于体内,直到尸身腐烂才会得以解放。”

宋小河恍然大悟,“难怪双鱼神玉可以让寿麟城的人死而复生。”

按理说他们抬进山的是尸体,那么双鱼神玉拓印的应该也是尸体,若是没有魂魄,就不可能复生。

正是因为柳木土留住了他们的魂魄,所以才使得被拓印的尸体活了过来。

宋小河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看着那妇女哭得可怜,心中不忍,就离开了。

她去城中买了些吃的,结束了无趣的一日,回到客栈。

她掰着手指头数,距离满月还有两日余一个白天。

晚上宋小河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分明客栈中很安静,却又好像什么声音都往她耳朵里钻一样,吵得她没有睡意。

她却不想用法术隔音,支棱着听。

直到深夜,客栈响起沈溪山的脚步,隔壁房门开了又关,宋小河才睡去。

隔日宋小河却破天荒地起得很早。

微弱的敲门声将她吵醒,宋小河翻身下床时,沈溪山的脚步已经下楼了。

她动作有些慌乱地推开窗子,清新的晨风一下子灌进来,吹了宋小河满脸,街上百姓来往的喧哗声也跟着入耳。

宋小河悄悄趴在窗框上往下看,就看见沈溪山与关如萱刚出客栈门,两人并肩离去。

两人靠得并不近,虽说是并肩走,但当中隔了一臂长的距离,能走下两个人。

但从背后看,两个人的身影落在宋小河的眼里,还是让她莫名觉得有一些暧昧。

她抬头望了望,天刚大亮。

昨日沈溪山也是出门得很早,想来也是关如萱给喊出去的,如此一算,沈溪山已经连续三日跟着关如萱出去了。

宋小河的心里一下就不舒坦起来,刺挠得厉害。

如今是在出任务,他们出去想来不会是花前月下,把酒同欢,定然在查城中相关的事。

正因如此,宋小河才更加不高兴。

来到寿麟城之前,她以为会是她和沈溪山一起调查那些怪事,一起找到师伯的最后一魄。

可现在他早出晚归,忙些她不知道的事,身边站着的人也不是她。

宋小河想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

但随后又想,客栈里又没人,只有她自己,哪有什么掩饰的必要。

她耷拉着脑袋坐到床边,双手捧着下巴,眉眼溢出来的失落垂落在嘴边,向下压弯了嘴角。

宋小河甚至没有出门的兴致,无所事事地在房中躺了一日。

早早地爬上了床,想着今日要早点睡。

却没想到在意了一天的事,到了夜晚更是让她放不下,像是生生梗在心头,成了一桩十分顽固的烦心事。

直到听到沈溪山的脚步声,她才气愤地翻了个身,沉入梦中。

四月十四。

宋小河今日起得晚了些,沈溪山已经不在房中了。

她站在沈溪山的房前,看着空屋子。

这其实是沈溪山故意的,他敞着门,就是告诉宋小河,他出去了,回来之后门就会关上。

宋小河站了许久,最后将剑别在腰上,出了客栈。

满月的前一日,城中比往日要热闹。

像是一件大喜事要来临,街上的行人脸上多半都有笑容,相互见面时打招呼声音也洪亮不少。

杨姝坐在一家路边面馆里,正等着一碗热乎乎的面。

程灵珠带走了她手底下所有的猎师,那日出城之后就没回来了。

杨姝是甲级猎师,被留下守在城中,以防突发意外。

她这两日也闲得厉害,本来还能找关如萱闲聊,打发打发时间,但关如萱连着几日都早出晚归。起初她以为关如萱是去找沈溪山了,偶尔能看见两人走在一起,但昨日她出城巡视,却看见沈溪山坐在城外的一个树上,摘树叶玩。

树枝几乎秃了,下面落了一地的绿叶,显然这是他的持续了很久的娱乐。

关如萱没跟沈溪山一起,只是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杨姝见沈溪山的次数其实不少,但这位天才少年很少主动跟别人说话,在仙盟时脸上端着浅浅的笑,仿佛对任何人都不失礼节,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出了仙盟,他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独自站在高处,眼下他脸上更是没有笑容,显得颇为不近人情。

杨姝很是自来熟地朝沈溪山问了一嘴关如萱的去处。

沈溪山瞥了她一眼,甚至没有理会。

杨姝见他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自个走了。

冒着热气的面端了上来,上面撒了鲜绿的葱花,点缀在白花花的面条上,汤水的表面浮着一层油沫儿,香味儿往鼻子里钻。

杨姝拿起筷子,呼哧呼哧的吃相一点不像个女子,吸面声十分响亮,惹得旁人频频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却丝毫不在意,正吃得香时,一人在她对面坐下来,指着她的碗扬声喊:“给我一碗和她一样的面。”

杨姝诧异地抬眼,就看见个青嫩如笋芽儿的少女,水凌凌的眼睛与她对视。

她撇撇嘴,用不怎么高兴的表情问杨姝,“好吃吗?”

“好吃啊。”杨姝笑眯眯道:“宋猎师不是住在城东,怎么跑来西头吃面了?”

宋小河托着腮,说:“我来找你。”

杨姝挑起一筷子面,问:“啥事?”

她说:“你与关如萱关系亲近?你们是朋友吗?”

杨姝被逗笑了,哈哈几声,笑声爽朗,引得街边的人都看她。

宋小河噘起嘴,觉得她是在取笑自己,很不乐意。

杨姝笑够了,就说:“什么朋友不朋友,也就你们孩子才会在意这些玩意儿,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拉着她说几句话罢了。”

宋小河是想起来的时候她与关如萱共乘灵器,所以才觉得两人关系亲近,但听她这话,才知是自己想错了。

她很失望,“我还以为能从你这里问出什么呢。”

杨姝道:“你想问什么就问,我若是知道,就告诉你。”

说话间,宋小河的面也送了上来,她拿起筷子,挑起面鼓着腮帮子呼呼吹,心里想着,不能问那么直白,要拐弯抹角一些。

思量过后,她问:“关如萱在仙盟里,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吗?”

杨姝就说:“你是想问她与沈猎师关系亲不亲近是吧?”

宋小河被戳中心事,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被挑明也不好再掩藏,干脆点点头,“是。”

她道:“其实我也是刚调来仙盟总部没多久,为了考上甲级又总是在外出任务,所以在仙盟里的日子并不久。”

宋小河暗道失策,忘记杨姝是新调来仙盟的猎师,并不知道更早之前,沈溪山与关如萱的关系如何。

接着又听杨姝说:“不过有几次在什么大会上见到他们,两人都是站在一起的,想来关系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