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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关彧馨已经掀开帘子:“望舒,睡了吗?”

林望舒脑子里乱糟糟的,赶紧想了想屋子里有没有老被窝味儿,想想都是新换的,处处干净,应该不至于,便小声说:“没……”

关彧馨笑着对陆殿卿道:“小陆,那你进来看看吧,我就说这孩子娇气,其实没什么事,可她说难受,就想着给她捂捂汗。”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进了屋,关彧馨又道:“小陆,可别过了病气给你。”

陆殿卿道:“阿姨,没事。”

林望舒当下躺也不是,起来也不是,想想还是略坐起来:“我也没什么大事……”

陆殿卿看过去,却见昏黄的电灯泡下,她乌黑的头发散了一枕,玉白的脸颊上泛着红晕,虽有病态,但娇艳欲滴,像朵初初绽开的牡丹。

一时视线忙收回,道:“吃药了吗?”

关彧馨:“喝了点红糖姜水。”

林望舒:“干嘛吃药……只是感冒,又没发烧。”

陆殿卿蹙眉:“现在不吃,等晚上就发烧了。”

林望舒:“那就等发烧了再吃。”

关彧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小陆都说了要吃,怎么能不吃呢?你看小陆给你带来的外国药,这个吃了就好,上面都是外国字,你让小陆好好给你讲讲,看看怎么吃。”

林望舒一怔,心想她妈怎么这么凶?从来没这样过,这是有了好女婿,女儿就不亲了吗?

谁知道关彧馨马上道:“哎呀,我想起来了,我炉子上还坐着锅!”

说完就道:“小陆,你给望舒讲讲。”

之后关上门就出去了。

林望舒有些懵懵的,脑子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陆殿卿。

陆殿卿也没想到,他看了看关上的门,还是道:“这个药是外国感冒药,我们当时在国外条件不好,有病就吃这个,据说药效不如我们的安乃近好,但是对身体伤害小。”

林望舒慢吞吞地道:“是吗……”

陆殿卿便走过来她床边,将药瓶放在她床头:“不过我算过,这个药片太大了,我们亚洲人吃怕噎嗓子,你吃的时候掰成两半,只吃半片就行了。一天吃三次,每次半片。”

林望舒:“好。”

其实她心里并没想着药,她只想着陆殿卿上午时候那个怪异的姿势。

真看不出来,他平时看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正人君子样,其实在大街上竟然有这种情况。

林望舒仰脸望着陆殿卿,心想他现在在想什么?

她心便砰砰直跳,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于是她的视线缓慢下移……

谁知道这时候,陆殿卿却突然弯腰,拉了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下来了。

这个姿势,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查。

林望舒顿时失望。

陆殿卿看出来她情绪不好,低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林望舒缓慢地摇头,之后慢吞吞地说:“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陆殿卿:“胡奶奶说你生病了,我不放心。”

林望舒:“也没什么要紧的,正发汗呢。”

陆殿卿便抬起手,轻触在她额上。

额上并没汗。

陆殿卿:“那你盖上被子赶紧捂着。”

林望舒:“嗯。”

他便拿起被子,重新帮她盖好了,还细心地给她掩好被角。

林望舒垂着眼睛,就看到他那双手很漂亮,修长,指骨分明,就那么捏着蓝花老被子的白被头,为自己掖好了缝隙。

“这是什么?”陆殿卿突然问道。

林望舒看过去,他正望着自己放在床头的笔记,乍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林望舒:“学习笔记。”

陆殿卿拿过来,仔细翻着看,上面有错题分析,有知识点总结,她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可以看得出,是下了大功夫的。

林望舒见他看得认真,倒是有些别扭:“别看了,都是瞎写的。”

那里面都是只有自己认识的符号,写写画画的。

陆殿卿:“你以前可从来没这么用功过。”

林望舒:“以前是以前,现在吃过苦头了,知道人得用功了。”

陆殿卿的视线便从笔记中抬起,看向她。

林望舒觉得他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嘛这么看我?”

陆殿卿声音带着异样的温柔:“你已经回来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一起,我会照顾好你,你不要多想。”

林望舒听这话,心想他一定误会了,以为她说的是云南那五年。

其实想想后面的许多事,那五年虽然也很苦,但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这些他永远不会知道罢了。

她便笑了下:“我只是得了一个教训,人活在世上,还是得多学点真本事,反正学了是自己的,肯定不吃亏,放不放开高考的,我现在先学着,哪怕没机会高考,没准我在学校教书,可以数理化语文英语都能拿下呢,我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

一时又道:“听那意思,过两天学校的录取就出结果了,等后天或者大后天我就过去看看。”

陆殿卿默了会,道:“就算要学,也不用急在这一时,等身体好了再学吧,学校录取的事,过两天我陪你一起去看。”

林望舒拖着鼻音,声音闷闷的:“闲着也是闲着啊,不然就这么躺着,也没意思的,容易胡思乱想。”

陆殿卿:“那就睡觉。”

林望舒:“知道了……”

陆殿卿又道:“现在不想吃药,那就不吃,如果不舒服了,一定要记得吃,现在先睡,等明天记得多喝水,喝水可以排毒。”

林望舒听他各种嘱咐,心里倒是很暖和,不过也不想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陆殿卿便觉得,她的眼睛晶亮,亮得像映在一汪泉水里的星星。

明明病了,眼睛却那么亮。

他压低了声音,温声道:“早点睡吧,明天给你带好吃的过来。”

林望舒咬唇,软软地说:“不一定有胃口……”

陆殿卿看她那样子,轻笑,之后看看窗外:“我得出去了,不好在这里多说话。”

林望舒有些不舍得,她便不吭声,安静地望着他。

陆殿卿被她看的也有些不舍得了,不过到底是说:“我走了。”

他当然得走。

虽然领证了,但是没走什么明路,突然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如果是一般情况也就算了,偏偏她才和雷家闹掰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不请长辈过来做这个定盘星,不敢做出什么来让她名声乱上加乱。

所以他站起身,看着她,往后退。

她的眼睛乌黑,就那么看着他。

陆殿卿突然回转身,开门快速出去了。

才刷了新油漆的木门在眼前关上,林望舒有些无力地躺在那里,将被子盖住脑袋,咬着唇在黑暗中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