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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雷正德那不痛快的样子,林望舒心情愉快地陪着和几个同学试衣服了,因为是群众模特,换上衣服后就负责在附近场地走走,营造一下氛围。

胡杨性子开朗,看到那设计大胆的裙子,喜欢得很,苏方红和陈六芽就不太能接受,不过还是勉强试了试。

胡杨鼓励大家:“我们应该用开放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世界的美,这就是国际的时尚,没事,穿吧!”

林望舒也笑着道:“对,我们要自由,要包容,要个性,穿上这衣服走在学校里,那才叫美!”

说话间,就见时装表演已经开始了,在激昂的音乐声中,一个金发碧眼的模特走上了T台,扭着身体,露着大白腿,走得摇曳多姿。

这场景对于那些风纪扣都系得紧紧的中国人来说,自然是吃惊不小,最前排的领导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苏方红也是蹙眉:“怎么穿这样?”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那模特兴之所至,竟然撩起长裙,眼看就那么露出了

她这动作一出,就见仿佛大浪突然打来,一排的庄稼全都倒下。

陈六芽和苏方红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胡杨也惊诧不已:“这也行!”

林望舒差点笑出来:“这真是够大家喝一壶的了!”

大家伙就在旁边看着,虽然没座位,但是看上面的服装表演,再看中国的大门露出了一条缝,国外文化犹如冲击波一般袭来,尽管台下的观众满脸提防保守谨慎,但是当表演结束的时候,林望舒发现,有些男同志把紧扣着的风纪扣打开了,还有些女同志轻轻往上提了提裙子。

可能这就是潜移默化,这就是氛围。

表演结束,林望舒几个被请到了后台,菲尔德郑重地感谢了林望舒一行人,胡杨几个也都用英文和菲尔德交谈。

菲尔德先生穿着夸张大垫肩的衬衫,留着长头发和络腮胡子,一股子潦倒艺术家气息,说起英语来也是飞扬洒脱。

菲尔德为了表示对她们的感谢,送给她们每个人几件衣服。

最后,菲尔德却和林望舒说起来:“我想拜访殿卿的父亲。”

林望舒疑惑:“菲尔德先生,父亲最近工作好像很忙,如果要拜访的话,还是得看时间,这个你可以和殿卿谈谈。”

菲尔德先生有些苦恼:“我马上要走了,殿卿说,这几天他父亲都在忙。”

林望舒:“那我也没办法了……工作忙确实没办法。”

毕竟陆崇礼的工作性质敏感,眼前又是一个高鼻子金头发的洋人,谁知道他要干嘛呢,这种事她也不能随便说什么。

菲尔德先生听了,叹气,无奈地摊手:“也许他对我有些误会。”

林望舒瞬间闻到了八卦的气息,不过她还是努力压下,一本正经地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告别了菲尔德先生,回去的路上,几个同学兴奋异常,她们觉得自己窥见了西方的时尚,长见识了。

不过林望舒却想起那天陆殿卿说的话,陈年旧事。

菲尔德先生和她家公公有误会,自家婆婆在法国的同学,这听起来很有故事呢。

可惜,依陆殿卿那个性子,是怎么也不会和自己多说的。

菲尔德先生终究没能得到和陆崇礼见面的机会,就这么黯然离开了北京。

事实上,他这次尝试进军中国的计划也并没有成功。

他的时装表演风格对于此时的中国来说,无异于一场冲击波,这场表演在服装和外贸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大家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发表了文章叫《外国人的屁香》,辛辣嘲讽外国人连衣服都不穿,还玩什么时装秀!

舆论反响太过负面,菲尔德铩羽而归。

那天周日,陆崇礼抽了功夫过来看望两个孩子,这时候两个孩子已经七个多月,可以随意打滚了,陆执葵甚至尝试着能扶着婴儿床栏杆站起来了,见到了陆崇礼,便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口中含糊发出一个类似“咿咿呀呀”的音节。

陆崇礼便笑得压都压不住,一脸纵容宠爱:“会喊爷爷了。”

林望舒想说,其实就随便喊喊,人家见了谁都这样喊,但她没忍心打击陆崇礼那颗爷爷心。

她明显感觉到,当自己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陆崇礼那神情便略收敛了,不过没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当陆崇礼抱起来陆守倞,轻轻拍哄的时候,突然道:“他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幼稚天真。”

林望舒愣了一下,之后才明白,这是说的菲尔德?

观摩了服装表演之后,整个暑假,林望舒都没怎么出门,只是偶尔过去娘家看看,或者带着孩子在附近走走。

大部分时候,都在家里埋头造论文。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筹备研究,她的基础数学以及各方面底层知识都已经齐备,材料充足,现在需要做的事把自己的研究结果写出来。

本来以为并不难,不过写的过程中,依然遇到一些问题。

她的黎曼几何模拟实验用到了美国劳伦斯利弗莫尔实验室年报的资料,可出于保密需要,他们的年报太过概括简略,以至于并不好引用,这让她几乎陷入了困境之中。

最后她只能自己动手,先综合分析,再进行验证性的工作,又时不时跑去北图查资料,看文献,甚至联系了香港的婆婆,帮自己提供了一些国外学习资料。

就为了这一个问题,足足折腾了半个月,进度几乎停滞。

好在她废寝忘食地写,又有陆殿卿帮着整理资料润色,最后终于,赶在开学前,她把论文投递给了《科学》杂志。

自己交了自己奋斗生涯的第一份答卷,不知道能不能及格。

不过倒是没什么好遗憾的,通过这个过程,她自己也学了很多,物理学知识架构已经齐备,开学后,她再把自己短板的几门功课赶紧补补,用不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就差不多拥有了攻读物理研究生的知识储备了。

写一篇论文就如同养育一个孩子,为了那篇论文,林望舒可以说是倾尽了所有的心血,好在,她的努力并没有被辜负,开学后没多久,《科学》杂志很快给她回信了,对她的论文提出了两个修改建议。

她收到那封信后,兴奋地前后看了七八遍。

她明白这意思,提了修改建议的意思是,可以录用,但需要修改!

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连两三天,课都不上了,就窝在家里继续改,遇到难题就跑去找胡教授。

胡教授看了她的论文,很有些激动,积极帮忙,给出不少建议。

她大喜过望,觉得胡教授就是大师,思路开阔,可惜了,自己暑假时候没好意思来麻烦他,不然事半功倍!

林望舒这下子不着急了,想着把自己的论文进一步完善,这些完善自然又要进一步论证,要疯狂查国内外文献,这么忙来忙去,等到她终于重新将论文寄出去投稿的时候,已经入冬了。

这年冬天,当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当两个孩子已经在床上到处乱爬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了《科学》杂志的样书,她的论文发表了。

收到样书的时候,林望舒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生一个孩子十月怀胎,并不容易,写一篇论文比十月怀胎仿佛更难!

捧着这《科学》样书,林望舒先在心里感激了那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席铭教授,又请陆殿卿帮自己转达对那位美国天才留学生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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