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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爱尔兰海不远,利物浦的一家医院。

阿蒂尔·兰波昏睡过去,右脚被包成粽子,吊高在病床上。

从送来到做手术,麻生秋也竭尽所能地让他不接触细菌,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送进当地的医院,给对方包扎止血的绷带是贴近自己脸部皮肤的一面,保持了相对的干净。

幸好没有庸医。

又幸好取出木刺后,小腿尚未严重到截肢的地步。

之后,是为期两周的医学观察期,如果阿蒂尔·兰波感染了破伤风梭菌,一般人会在两周内发病,无药可治。

兰波是因为他才上了火车。

阴差阳错之下,原本在法国的少年跑来了英国。

麻生秋也不是喜欢把责任往身上扛的人,可是他不敢想象在自己的蝴蝶效应下,兰波会死在十七岁。

火车上就差一点啊!

他要是没有扑过去,用身体保护兰波,强大的冲击力会让少年的头骨撞在火车墙壁上,失去自救能力,人群叠加的挤压会对腿部造成二次伤害,最坏的结果是当场身亡!

麻生秋也去看破损的手套,这双手及时地护住了兰波的头。

“我这具身体……”

“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住了他……”

他悄声走出病房,询问医生有关兰波苏醒的时间,而后,他就要去寻找自己的行李箱了,里面有合同、手稿等重要物品,钱财反而是次要的东西。

没过多久,麻生秋也惊讶地与一名乘务员见面了。

火车事故中的伤患都被抬入了这家医院,乘务员归还了他的行李箱:“先生,我记得是您的箱子。”

麻生秋也的行李箱是上等的牛皮制造,结实耐用,重量不轻,锁头上面刻有爱尔兰的国花三叶草。

麻生秋也的心底多出一丝温暖:“谢谢。”

乘务员笑道:“我们爱尔兰人,当然要帮助自己的兄弟姐妹。”

在麻生秋也选择救兰波时,已经做好了找不回行李箱的心理准备,完全没有预测到爱尔兰人的身份会有意外之喜。

这个时代有人是善良的。

麻生秋也走去卫生间,清洗脸上的血污,换好了新的纱布。

然后,他去缴费,请专业的护理人员。

英国火车脱轨事故,登上了各大城市的报纸头条。奥斯卡·王尔德在晨间运动结束后,流着汗水买了一份街头报纸,庆幸道:“秋在法国鲁昂,应该跟这件事无关。”他不满地骂道,“英国政府是怎么训练列车长的!竟然让他饮酒驾驶火车!”

萧伯纳踮着脚尖去看上面的新闻,奥斯卡·王尔德看他舍不得买报纸,施舍地递给自己的跟班看:“坐火车真危险。”

萧伯纳说道:“希望英国可以吸取教训,严格监管他们吧。”

对于因为事故死去的人,萧伯纳默哀,爱尔兰本地的人口稀少,大多数迁居外地生活,火车上许多是回家探亲的爱尔兰同胞啊。

终点站,利物浦。

从利物浦的港口坐船就可以直达爱尔兰!

这一天,爱尔兰的国旗都下降了,为无辜死去的同胞们。

收留了这些伤患的利物浦医院里,一名经验丰富的护士听说麻生秋也认识南丁格尔女士,二话不说承担了对阿蒂尔·兰波的护理工作,不肯收麻生秋也的高额报酬:“按照正常价格就可以了。”

麻生秋也想说话,被护士打断:“我是从护士学院里毕业的学生,对护士条例发下过誓言,你不必多说。伤患的年龄太小,身体受伤后,他第一眼想要见到的肯定是熟悉的人,你不要走远,尽量留在病房里,更不能让报刊记者进入病房!”

麻生秋也改变了聘请的心态:“是,我会记住的,谢谢!”

他为自己提及南丁格尔的话术感到自责。

南丁格尔曾经说过:“护士必须要有同情心。”南丁格尔也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学生,为护士行业开枝散叶,让每个学生把这份精神发扬光大,传承下去。

病房,阿蒂尔·兰波做了一个变成残疾人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的右腿没了。

所有人嘲笑他,怜悯他,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保罗·魏尔伦也不愿一辈子照顾残疾人,回到了富有的妻子身边。

他开始不停的写诗,却没有一家出版社愿意为他出版。

他失去一切,在老家的床上瘫痪。

母亲、妹妹为他祷告……

“啊!”

阿蒂尔·兰波的瞳孔失去焦距,冷汗淋漓,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见到麻生秋也后,他失声痛哭:“我的脚没了!我再也不能下地了——”

【被魇住了。】

麻生秋也微叹,在床边坐下。

过了片刻,麻生秋也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情况,阿蒂尔·兰波的双肩一颤一颤,埋头在麻生秋也的胸前,把西装给染湿了一片,偷偷去看自己被吊起来的右脚,哽咽道:“你骗我,你之前就骗我是刮伤,我不信——万一里面是石膏呢?”

麻生秋也对护士说道:“麻烦你了,替他打开来看。”

护士不赞同这样的行为。

麻生秋也说道:“不给他看,他不会安心。”

麻生秋也总是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决定:“等出了事,伤口被外界感染了,再找医生给他截肢也来得及。”

阿蒂尔·兰波的哭声戛然而止。

护士上前,去给他拆右脚上的纱布,得到对方的反对。

“不、不用了!”

阿蒂尔·兰波慌如狗。

少年偷偷动了动右脚的脚趾,盯着纱布看,的确有一点点动作,绝不是石膏可以伪装出来的模样。

右脚保住了!

阿蒂尔·兰波打了个嗝,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

“我——”生理问题出现,阿蒂尔·兰波不肯让麻生秋也走开,死死抓住他的腰,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想拉尿。”

麻生秋也摸了摸兰波的头,说道:“床下有便盆,我帮你拿出来。”他看向护士,“麻烦护士了,请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护士了然地过去帮忙。

阿蒂尔·兰波两眼茫然,等等,我是想让你帮忙!

而后,因为阿蒂尔·兰波无法下床,失去上厕所的能力,病房里进行了正常的导尿行为。

少年发出惨不忍睹的叫声。

麻生秋也从房门外回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护士端着便盆出去。

阿蒂尔·兰波藏在被子里,恨不得把自己憋死,被麻生秋也掀开被子透气后,阿蒂尔·兰波的双眸噙着泪水,眉毛扭成一团,弱小而无助,仿佛被蹂躏了一样,双手捂住自己的裤子。

麻生秋也“噗嗤”一声,缓解了火车事故发生后的沉重压力。

他拿来一条湿毛巾,擦拭兰波通红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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