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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前夕杂事颇多,风澈从一大堆传音符轰炸中抽身出来的时候,天际第一缕阳光已经穿透云层。

他走到洞府门口,抬起指尖伸出结界,灿灿烈烈的朝晖落在指腹,暖意融融,他满身的疲惫稍稍缓解,随后看向坐在一边的迟斯年。

迟斯年浅色的眸子盯着风澈尚未处理的传音符发呆,看上去颇不放心。

风澈蹲下来,拍拍他的脑瓜:“回神!”

迟斯年默默收回视线,瞥了一眼笑眯眯没安好心的风澈,开始抱着手臂装死。

风澈挑眉:“想去处理就去嘛,我又没拦着你。”

迟斯年置若罔闻,靠着洞府墙壁,闭眼一动不动。

风澈摇摇头:“那算了,你不干活每天躺着,懈怠之人难当大事,现在不用你与我换回身份了。我把风瑾一救,在风澜面前顶着你的脸招摇一圈,然后再把你换回来,到时候风澜追杀的就是你。”

迟斯年豁然睁眼,难掩眸中的怒意:“你又开始了,不想干了就直说,非说什么威胁的屁话!”

风澈嘿嘿一笑:“我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屁话”

迟斯年气得直翻白眼:“大少爷,您为了不干活可以不要脸,可以胡编乱造一堆理由,可以提出一些从不兑现的承诺,我被你骗了几次还信你就是傻子!”

风澈大惊:“什么?傻子可不兴说自己啊,呸呸呸!”

迟斯年:“……”

风澈见眼前的人被气得不说话,笑了一声:“讲真,身份还你,你照常去参宴,而我去救风瑾。”

他声音淡淡,似乎完全放心归还迟斯年身份的做法,不怕放虎归山,也不怕身份暴露。

迟斯年愣了一下:“你信我?”

风澈满不在乎:“你不会说。”

迟斯年挣扎着坐起来,眉心紧皱:“你怎么能确定我之前不是骗你?”

风澈忽然想起风家这些年禁用卜术,迟斯年修炼天资不是很高,风瑾选他做弟子总归有些理由。

看上去有点聪明在身上,不是奇门阵图,肯定就是是卜术上的天赋了。

他秉持着试试的心思,蹲下身微微俯视过去,手腕一翻,凑到迟斯年面前,再摊开手掌。

那双修长的手浅浅泛红,青色血管透过皮肤,隐隐看得清脉络走向,迟斯年每每看见,总会心惊这些细节,不知是何秘术能达到与本尊半分不差的效果。

而此刻风澈的掌心,躺着两枚铜钱。

他左手维持着摊开的动作,右手执起一根手指,在地面缓缓画了一个简易的八卦图。

天乾地坤,阴爻阳爻,一一显现。

他最后一笔点在阴鱼的眼上,贯穿而下,直至落在阳鱼眼中央,随后抬起手指。

原本土色的地表上阴阳双鱼交缠环绕,两仪轮转,四方扭转,八卦随之而动,风澈将掌心两枚铜钱掷入其中,叮叮当当坠在地面,随后周遭瞬间一静。

乾字位蔚蓝的光芒疯狂流泻而出,交织着兑字位的白色,成束漫卷,裹挟住铜钱,随后抽丝膨胀,飘浮在空中仿佛绵软的云。

巨大的云朵分裂组合,将风澈四周排列铺满,一串串算筹符号从中浮现,开始迅速推演迟斯年今晚所作所为。

一时间洞府之中淡蓝色的光芒闪耀,映在偏头等待推演结果的风澈脸上,也掩盖住了他眸底泛起的幽蓝。

迟斯年被面前卜术推演的情形震惊,反复低头观察地面的八卦图,此刻它早已失去先前简易的模样,反而繁复得让人观之晕眩。

他匆匆抬眼放弃,打算看看未来图景是否推演出来了,谁知刚刚一抬眼,风澈已经甩袖挥去四周的云朵,只留下了面前的一朵。

风澈见他眼底露出不解和新奇,难得生出几分耐心。

果然有点天分,卜术大成的推演太过繁复,常人承接不住的灵压,这小子还能挺住看几眼,也很厉害了。

虽说风瑾可能是怕违逆天道再招致天罚之类的祸端,才禁止卜术施展,但风家的传承还是不能断。

显然迟斯年这小子很适合深入学一学。

亲哥的眼光果然和他一样好啊。

风澈心里感慨一句,指着已经被灵力托起,距离地面二寸的铜钱,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地面蔚蓝和白色交织的丝线自“乾”“兑”两位舒展而出,迟斯年忍住晕眩,艰难地答道:“蓝白交融,乾兑位。”

风澈响指“啪”地一声在他眼前打响,将他的神思从过于深奥的卦象中带了出来:“对,天泽履,卦十,代表什么?”

迟斯年按住眉心,使劲揉了揉:“卦十——君子坦荡荡。”

风澈笑道:“背得不错。”

他指尖灵力溢出一丝,将面前的八卦图彻底抹去,铜钱坠落在地发出两道清脆的声响。

迟斯年楞楞盯着地面的铜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转移了注意力,根本没看清卜算出的云朵里的图景。

风澈不管他想什么,捡起铜钱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揣回了腰带里。

迟斯年错过了观看未来的机会本来就烦,风澈这一下蹭了他一身土,他一时有些恼怒,问得很急:“为何不让我看未来发生了什么?君子坦荡荡代表了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风澈起身,理理褶皱的衣襟:“不可说,不用说,不要管。”

迟斯年皱紧眉头,看着风澈的背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关乎我自身的未来,看了违背风氏祖训,是谓不可说;君子坦荡荡,卦术卜人,意为此人行事坦荡,不轻易违背誓言,凡略通卜术的风家子弟皆懂,是谓不用说;只是不要管是何意?”

风澈回眸,一脸新奇:“好小子,聪明嘛,那你问个屁。”

迟斯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道:“我刚刚只是有些急——”他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又带偏了自己:“你到底要怎么救风瑾?若带他出逃,那孩子当如何?”

风澈瘪瘪嘴:“你别管,长了张破嘴,唠叨得像是凡间不愿意拉磨乱叫的懒驴。”

迟斯年噎个半死,前几日和对方顶嘴被噎得差点撅过去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索性憋住没骂:“风家内部结界阻隔空间界,根本没法带人直接走,你知不知道?”

风澈满不在乎,低头摆弄着指尖:“哦,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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