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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母满怀希冀地看向手术室的门,心里寻思着灯江建华醒了,他们再想想办法,小玥才十几岁呢,不能毁在这了。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出来:“病人家属呢?”

“这!”江母冲上去,“大夫,他怎么样了?”

医生目光凝在她脸上,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

江母开始颤抖,从嘴唇开始,再到手,然后是整个人:“什........什么叫你们尽力了?”

她一把抓住医生的手:“你们这些庸医,送过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医生挥开她的手,冷冷道:“送过来的时候瞳孔都散了,脑溢血,病人本来就有心血管毛病,这些天大概是思虑过重,加上今天刺激太大——你是他家属吧,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能让人累成这样?”

江建华死了?

江建华怎么能死呢?他死了小玥怎么办,三百万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办?

江母恍恍惚惚地看向医生背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支撑着江家的人此时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脸上蒙着一块白布,毫无生气,露在外面的一小块皮肤紫得不可思议,人的皮肤怎么能变成这种颜色?

她终于想起来那个女人当初说的是什么了。

她说——“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江母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钟,然后忽然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笑地尖叫起来。

*****

“江建华死了?”

江络握着手机,谢家人出事的时候她还能笑两声,但听到这句话,却只觉得荒诞。

那个从小对她动辄打骂,似乎永远看她不顺眼,总是高高在上,颇气指使的江建华,就这么死了?

江家父母在她悲惨的童年里实在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最开始几个快穿世界,午夜梦回之间,或者胃疼的时候都会想起他们恶毒的嘴脸,然后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后来她经历多了,也逐渐学会了不把这几个角色放在心上,回来之后看到他们心里毫无波动,没什么特殊感情。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和他们就是两条偶尔交叉的平行线,他们惹上门,她就打回去,如果不招惹她,也不会刻意干什么。

但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江建华竟然就这么永远地消失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该高兴的,但事实是,她脸色难看到拿行李过来的周盼都吓了一跳:“络络,你没事吧?”

“没事。”江玥的嗓子有点干涩,问沈清隽道,“葬礼是什么时候?”

沈清隽道:“江玥在警局里,他妻子大概是受太大刺激,现在有点疯疯癫癫的,他父母又早不在世了,长安看在是老东家的份上帮他办了。”

他顿了顿,意识到什么:“你要去吗?”

江络说:“去......让焦阿姨和沈叔叔送我去,好不好?”

*

江建华的葬礼简陋到有些可笑的地步,妻子女儿一个在精神病院一个在大牢里,其他亲戚大概是不想和他留下的烂摊子扯上关系,到最后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天气已经热起来,长安集团虽然本着人道主义给他办葬礼,但是冰棺钱也是懒得出的,最后草草就火化了。

葬礼当天下着暴雨。

来的一半是江建华债主,一半是江建华前同事,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纯粹是为了在生意场上草个宽宏大度的人设来做样子的,草率地看了两眼就开始八卦起最近的大新闻。

“他前亲家的那个儿子,说是判下来了,年份还挺长——就算出来,他一个做艺人的,也就没前途了。”

“不过就算前途没了,吃吃老本应该还是可以的吧,谢家不是还有不少基金?”

“害,基金归基金,你是不知道啊,谢家那个娘们儿——赌!那点基金,牌桌上多转两圈,还能剩下多少?”

“别说亲家,他女儿也判了吧?据说是□□,杀的还是她们家那个拐了十几年的养女,我说那姑娘也是倒霉见的,跟这群人掺和上——你说是吧?”

他看向旁边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黑色的伞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精致又苍白,下巴上有点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江络定定地看着墓碑上江建华那张脸,雨水顺着他的脸滑下来,她想到了艾米,不仅是艾米一直为过去掣肘,她也一样。

她被那荒诞可笑的十几年影响太多,以至于给自己画下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她在原地沉默地站了许久,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直到暴雨变小,才转身往墓园外走。

沈长安和焦令媛在车外等她。

焦令媛看到她,眼睛一亮,把刚买的奶茶递过来:“请隽说你喜欢这个——络络,你哭了?”

“没,”江络说,“我想好了,老爷子的寿宴,我会去的。”

她插上奶茶,喝了一口,在父母惊喜的目光中笑了一下,“我们回家吧......爸,妈。”

焦令媛和沈长安对视一眼。

她几乎喜极而泣地拥住江络:“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