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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案靠的从来都不是直觉,而是证据。

不能因为几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便直接将公子兰招认定为凶手,破案不能被情绪主导而放弃理智。

伯景郁将他拉至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拖下去。”

两个小兵一人扯了一条腿就将死去的刘全拖到一旁不碍事的地方。

庭渊的头抵在了伯景郁的后背上,伯景郁的脊背直挺。

有些事情,得靠庭渊自己适应,他可以不乱杀人,但该杀的人,他必须要杀。

他认可庭渊所说的,任何人有罪,都该由律法来审判,但他同样代表了律法。

此人虽不是官员,也触犯了律法。

庄内众人已经被这场面吓破了胆。

张吉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倘若刚才他什么都不肯说,很可能被斩杀的人就是自己。

庭渊知道伯景郁这么做有他的理由,这只是一个开端,此行往中州去,后面死的人只会更多,他有他的原则,伯景郁也有伯景郁的原则,他想让伯景郁平等地让每一个人接受律法的审判,由行刑官和刽子手动手,几乎不可能。

即便早已做足了心里准备,可这一天来了,他还是很难接受。

伯景郁给了庭渊缓冲的时间,也给刘家庄众人留下了缓冲的时间。

他看向张吉,“继续说。”

张吉哆哆嗦嗦的,此时他也很害怕被斩杀,只怕眼前这人发话,庄子上人全都得死,“从我成为庄子上的管事开始至今已经十一年,一直都有偷种田地,逐年增加。至于是谁在庇护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早些年来收税的官员也从来不调查我们的田地,只需要按照登记的亩数交付粮食。”

“去年闻人政上任之后来收税,就开始盯上了我们刘家庄,起初我们并不知道他不会包庇我们,他去看农田我们也没阻拦,后来他就再也不卖给我们家田,上头刘家通知后我们才知道,闻人政发现了我们偷种农田,期间他来了很多次,我们都以为他是来捞油水的,谁知道他是过来给我们下套的,经过我们对他跟踪调查,发现他与姚家的姑娘走的很近,姚家姑娘没事就四处帮他打探消息。”

伯景郁:“于是你们就把姚家姑娘弄死,嫁祸给闻人政?”

张吉赶忙摇头否认,“这事不是我做的,是主家的人做的,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姚家姑娘和她家人的死都是受到闻人政的牵连。”

伯景郁:“那你们每年偷种的粮食都是怎么安排的?”

张吉:“粮食都是直接运往春熙城,至于春熙城那边怎么处理,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负责种粮食,从中拿抽成,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话伯景郁倒是相信,账本他看过,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支出,每年的粮食都是上税扣掉庄内人员的工钱以及开支后送到春熙城去。

“我只知道衙门很多官员都被打点过,所以无人会管我们田地的事情。”

他们在这个庞大的利益组织里,只能算得上是细枝末节,是最底层的,并不会有太多有用的信息,越往上可用的消息才会越多。

伯景郁让他们写了认罪书,庄子内的每个人都在认罪书上签名画押。

处理完这些,已经到了丑时。

伯景郁问庭渊:“还好吗?”

庭渊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此时他一点都不好。

伯景郁与庭渊解释道:“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死。”

“你都还未查清他的罪行……”

庭渊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刘全确实不是个好人,也确实对偷盗公田一事知情,他仍旧做不到平和地接受伯景郁随意杀人。

客栈里,掌柜的看着外头的大雨,打着哈欠,与小二说:“关门吧,他们今夜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但愿这场大雨过后,栖烟城能够恢复宁静,凶手能够被抓住,所有不得安息的灵魂也能安息。”

小二点了点头,附和道:“希望如此,还栖烟城一个天清目明。”

曹禺身体不好,陪着他们坐了两三个时辰,到了半夜整个人昏昏欲睡。

在烛火下看东西,庭渊也是头晕目眩,抬眼看到杏儿和平安都已经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曹禺单手撑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然到了极限。

庭渊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曹禺,“曹大人,你回去休息吧。”

曹禺看向庭渊,打了一个哈欠,“大人,我还是留在这里陪你吧。”

庭渊道:“卷宗我还没看完,待我看完卷宗,怎么着都得明日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待我明日看完了卷宗,整理好心中所有的疑问,你也好清晰作答。”

若是休息不好,整个人昏沉沉的,又如何能够作答爽利。

听说他近两年没睡过一个好觉,这难得有了困意,是好事,庭渊也希望它能够回去睡上一个好觉。

曹禺起身,“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下官先行告退,若是大人有任何疑虑,可随时派人将我叫醒。”

“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曹禺,庭渊拿毯子给杏儿和平安盖上,让他们两人接着睡。

伯景郁打开门,去外头又多端了几盏烛火进来,“屋里光线太暗了,伤眼睛。”

庭渊嗯了一声,与伯景郁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看了这么久。”

伯景郁摇头:“我不累,倒是你得休息一会了,这么看下去,你身体吃不消,如今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你睡一两个时辰,晚些时间我叫你。”

庭渊回到书案旁坐下,“不了,时间对我们来说太宝贵了,还有两箱卷宗没有看完,不能懈怠,若是因为今夜懈怠,导致下一名死者遇害,我会良心难安。”

伯景郁走到庭渊身后,帮他按着肩膀,“若是我能够为你分担一半的压力就好了,你也不至于这么累。”

庭渊闭目靠在伯景郁的身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还不够好,我还做不到帮你破案。”伯景郁十分心疼地看着庭渊,庭渊的眼里红血丝布满,满脸写着疲惫。

伯景郁帮庭渊疏松筋骨,让他可以稍作放松。

伯景郁:“我会努力学,争取以后不让你这么累。”

他这么说,庭渊很欣慰,朝他勾了勾手。

伯景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低下头。

庭渊猛然亲上伯景郁。

一番缠绵后,笑意直达眼底。

伯景郁感觉自己又有劲了。

庭渊摸上伯景郁的脸,轻轻地拍了两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不是神仙,不用什么都会。”

伯景郁:“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也不是神仙,慢慢来。”

庭渊每介入一个案子,就像吃了什么能够让他兴奋的药物一样,整个人都异常地兴奋。

等到案子结束,他就瞬间泄了气,得要很久才能补回身体。

这个案子比他们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个案子都要麻烦,受害者太多,没有凶手的线索。

庭渊甚至能从这个案子里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污蔑。

想到闻人政惨死的模样,还有他那已经瘦得脱相的躯体,押解上京一路遭受的非人待遇,庭渊感到气愤。

他与伯景郁说:“若真是奸污案,最重要的便是奸污事实,若是不存在实质性的证据,逻辑闭环能够推导出奸污事实也能定罪,可这个案子要证据没证据,要逻辑没逻辑,全凭一张嘴,也没有人去求证过所有证据的真实性,是不是太过于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