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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渊一脸懵逼地看着伯景郁,看他真要这么干,着急得不行,“不许这么干!”

虽说他和伯景郁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可很多事情会出现变数,他不想在没有稳定之前把他们的关系告诉别人。

一旦伯景郁的父亲介入进来,事情就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确认关系,你不能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你的家人。”

伯景郁也怔了一下,看庭渊坚持,他也没坚持,就是有点难过,“我很想让他们都知道我爱你……”

镇北侯府的小将军要同抚南侯府的二世子联姻,放眼整个大梁历史,也是几十年间难得一遇的稀罕事。

大婚当日,煊都的雪停了,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罕见的冬阳和这场声势浩大的婚事一起,勾出了大半个煊都的百姓,街旁铺前酒楼上都挤满了裹紧厚衣支长脖子的人,道上笙歌盈耳,热闹极了。

视线中央的少年将军骑在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被无数人的目光远远打量着,他所着的大红喜服被腰封收束得很齐整,宽肩窄腰明晃晃地显露出来,同那英姿飒爽的好仪容一起相得益彰。

只是没能从这张好看的脸上寻到一丝笑。

于是来凑热闹的说书人就地给围观百姓解惑,大讲特讲小道消息:说是那老抚南侯共有三个儿子,大世子本是饱读诗书才华出众,只可惜已经残了疯了,二世子品行不端,颇为浪荡狠辣,在宁州作恶多端,仅剩个霁月风光的小世子袭承侯位,却也是个病秧子,鲜少出现在人前。

很不幸,伯小将军此次娶的正是这人人喊打的二世子庭渊。

围观百姓登时对伯景郁报以理解和同情,这样的天之骄子,要娶这么个败类,怎么能不叫人心生沮丧?

伯景郁面无表情,随着迎亲的仪仗队慢吞吞到了抚南侯府,门口的一对石狮子脖上系着大红华鬘,很是喜庆庄严。

他默然地翻身下马,任由门公点头哈腰地讨了赏钱,最终被围观目光逼进了这稍显破旧的抚南侯府,硬着头皮穿越满是仆从的前厅,去接庭渊的亲。

庭渊此行并无任何亲眷陪同,庭鸿行动不便,庭涟作为如今的抚南侯,无召更是不得入京。

他早知晓庭渊和庭涟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却不明白二人的品性为何如此天差地别——他有多倾慕庭涟,便有多厌恶庭渊。

可天命偏要捉弄他,让他同心上人的亲哥哥成亲。

说这庭二在宁州坏事做尽,怎么偏偏要嫁与小将军?”

“这谁知道?这婚事是皇上亲赐的,或许这人是沾了他亲弟弟的光,只是可惜了伯小将军......”

庭渊懒得再听,他冷笑一声,无视米酒的劝阻,悄悄把门拉开了,只是那两小厮正聊到兴头上,对这动静毫无察觉。

伯遭来来往往的下人倒是有注意到的,却都被庭渊阴恻恻的眼神逼得不敢多说一字,只好装聋作哑,快步离开了。

庭渊蹑手蹑脚行至他们身后,猛地一伸臂将二人都揽住了,饶有兴趣地开口问:“再多说些?让我也听听。”

这两人被一双有力的手箍住,霎时又惊又恼,刚想发火,突然瞥见眼下的一抹大红的袖子,呆住了。

庭渊诚恳地再次请求:“让我也听听嘛。”

怀里登时传来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二人连滚带爬地在他面前跪好了,庭渊觉得纳闷:“真是奇怪,刚刚不是还在替伯小将军鸣不平吗?现在我人就在跟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一并帮你们带话给他。”

可那二人再不敢发一言,只把头磕得砰砰响。

庭渊顿觉索然无趣,沉默地用脚尖挑了一人的下巴,看见他涕泗横流的脸,觉得心烦,又狠狠踹在他胸口:“滚吧。”

那人就顺势歪七倒八地滚出几米远,引得不远处一两声丫鬟们的小声惊呼,庭渊刚要再踹余下一个,就听见一声怒不可遏的制止:“住手!”

他皱着眉看向声音来处,直直对上一张丝毫不掩饰厌弃的、少年人的脸。

这人瞧着火气不小,庭渊的火气却登时消了大半。

行事如此冲动,不过初见,嫌恶却都摆在面上,他此刻倒有几分信那句“纯心”的评价了。

伯景郁快步走来,对着这个同记忆里高度重合、却又在气质上截然不同的人,厉声质问庭渊:“你在做什么?”

庭渊眨眨眼:“这两人都骂到我脸上来了,我还打不得么?”

少年人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强迫自己不看那张叫他魂牵梦萦的脸,高绑的马尾堪堪垂到肩侧。

良久,他终于不自在地开口问道:“......骂你什么?”

庭渊饶有兴趣地欣赏这人窘迫的表情,很是受用,轻而易举地被伯景郁无措的反应给哄好了。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的伯小将军,对他高挺的身姿和俊美的皮囊还算满意,左右这人坏不了他的事就行。

在伯景郁憋成个开水茶壶前,他终于凑上去,善心大发地答话:“说我坏事做尽,人人喊打,猪狗不如,整日里只投壶唱曲,靠着胞弟横行霸道,实在配不上小将军你。”

他顿了顿,继而很有自我批判精神地开口:“其实也没说错什么。”

他说完就盯着伯景郁,把伯景郁转头时的错愕尽收眼底,大笑着将自己的盖头重新盖好:“走吧,着实委屈小将军了,对不住。”

他心安理得地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人因被戏耍而发出的不满动静,又咂摸了一遍方才的情形。

第一面就被撞见踹人并非他的本意,可少年人羞赧又憋屈的模样虽然有趣,却总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他思来想去,确信这就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他尚不清楚对方底细,只好嘟嘟囔囔地想,莫名其妙,这姓伯的怎么这样经不起逗?

***

这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横穿过煊都的大道,途经了绮靡浮华的深柳祠,热闹繁喧的永乐街,一路将纯白的积雪压得黑实,才最终停在了阔气的镇北侯府前。

庭渊百无聊赖地坐在喜轿内,听着伯遭的喜炮炸响,却左右等不到有人来掀他的帘帐。

他那点儿耐心早消磨干净了,悄摸掀起盖头一角透过缝隙,正巧看见伯景郁在千百道目光中冷然下马,抿着张薄唇,一副踟蹰着不愿来拉喜轿帘帐的模样。

庭渊没好气地想:姓伯的长得还行,可人怕不是傻的,演戏也不会演上一演?

他不再等伯景郁纠结,干净利落地用修长手指挑开帘帐,十分主动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伯景郁微微一怔,囿于伯围的诸多人,只好任庭渊借着自己的力下了轿。

庭渊头上盖着盖头,瞧不见路,知道伯景郁也并不愿一路拉着自己,他想了想,干脆趁其不备捉起伯景郁的手,引导着那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掀了自己的盖头,提前行了这步礼。

少年将军一下子瞪大了眼。

庭渊毫不在意,主动松开了伯景郁的手,转身朝百姓宾客挥手:“今天是我和小将军大喜的日子,谢谢诸位来吃我们的喜酒!”

他带着玉冠,意气风发、昳丽张扬地给围观的每一个人看,好像今日他才是娶人的那个。

伯景郁又惊又恼,可庭渊已经大刀阔斧地朝喜堂走去了,他只得咬牙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流程无非拜堂吃酒,拜堂到了夫妻对拜的环节,伯景郁已觉心哀莫大于死,只潦草地半倾了身,庭渊倒是毫不含糊,结结实实地朝他拜了一拜。

随后,他拱手朝四伯宾客环作揖:“诸位吃好喝好。”

又朝伯景郁摆摆手:“小将军不必送了。”

语罢,他叫了个小厮,带米酒跟着人一起去了新房。

新房里细细装饰着许多红彩物件,烘着几盆银丝碳,倒是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暖和太多了。庭渊是岭南人,还从未见过雪这样多的冬天,今日又难得放了晴,一时间新奇战胜了他的畏寒懒散。

想着伯景郁被迫娶了他,心下庭闷,今天肯定是要喝得伶仃大醉姗姗来迟,他干脆脱了外层大红的喜服,刚打算出去溜达一圈随便探听点消息,就被米酒拦下了。

米酒道:“主子,镇北侯府布局图已由探子送至我们手上了。”

庭渊点点头,朝门口的步子并未停下。

米酒换个角度劝他:“我的爷,您也不瞧瞧外面有多冷,冻坏了可怎么办。”

庭渊恍然大悟:“这好办,把你外衣脱给我就行。”

他一把推了门,脚刚迈出去半步,就跟一人撞个正着。

正是伯景郁。

少年将军怔怔瞧着小厮打扮的庭渊,他本是被烦躁的心绪牵引着到此处的——按大梁的礼数,他须得亲自将人送到婚房来,谁知刚来就将庭渊逮个正着。

庭渊讪讪地笑了笑:“小将军怎么来了?”

伯景郁欲言又止,实在不知如何同这张脸的主人相处,只好偏头去看东角池中姿态奇壮的山石,小声道:“来看看你。”

“什么?”

庭渊被他偏头时飘散的红发带挠得心痒,他整个人凑过去,让伯景郁再说一遍。

“我说来看看你。”

“看我?怎么才分别这一会儿,就对我魂牵梦绕了。”庭渊故作惊讶,“小将军这样性急,还等得到晚上吗?”

“你!”伯景郁一时语塞,气得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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