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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渊垂着手站在他侧边,犹豫了半天,还是轻声乖顺地问道:“阿娘,您和阿兄很少和我说店铺的事,但这回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杜蕴眉峰紧缩作沉思状,对庭渊的问话置若罔闻,没有回应的问话在这只有两个人的堂中分外尴尬。

庭渊心急如焚,只能压下不适,继续毕恭毕敬地问他:“刚刚跟在阿兄身后进来的,是伯州那边来的人吗?”

杜蕴冷眼瞥了瞥他,嘴角甚至生出了嗤笑:“是披金坊的几位账房先生,你去店铺里挑绫罗绸缎的时候,就没留意过吗?竟能问出这种话来。”

庭渊当然认出了为首的那个账房先生,还知道他姓张,家中有个刚出嫁的可爱小男郎,陈掌柜在他大喜之前,用进货的成本价格卖了他两匹浮光锦。

“阿娘教训得是,是我眼拙了。”见他终于肯说话了,庭渊便又换个说法问了一遍:“这回闹的动静这样大,还是请您和我说一说吧,说不定我也能想出办法呢。”

一声长叹在后堂中消弭,杜蕴说道:“伯州那边的人说琢玉行事从来不和他们商量,又不知从哪搜罗了些证据,说明天一天是最后期限,要是谈不拢,便将东西交给衙署处置。若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便很难收场了。”

庭渊的瞳孔缩了一瞬,惊声道:“交给衙署?究竟是什么证据?”

杜蕴看他反应这么大,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很不耐烦:“琢玉只说家中经营一定没有犯法条的地方,别的便什么也不跟我说了。”

杜蕴愈发烦躁,心头火一股脑的宣泄出来,他抱怨道:“你与其在这诘难我,不如去前厅听听怎么样了。”

庭渊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庭琢玉的逆鳞的,他得到答案,便讪讪地退出后堂:“我去东厨看看晚膳好了没有。”

庭琢玉在外人面前还能强撑着镇定和他们谈话,待到人一一散了,他才精疲力竭地闭上了双眼,坐而假寐。彷如行尸走肉般路过后堂的时候,看见阿娘和小妹都还在豁亮的灯火下等他。

庭渊忙不迭地去接他,小心地扶他在杜蕴旁边坐下:“阿兄,你还好吗?”

庭琢玉缓慢地点点头:“是阿兄无能,连累你和阿娘为我担惊受怕。”

一听这话庭渊眼眶就酸了,他声音颤抖着去安慰他:“阿兄哪里的话,小妹只恨我不能帮你分忧。”

杜蕴已经抽抽搭搭地又哭了起来。

庭琢玉不得不勉强坐直了身子,一手揽住庭渊的肩膀拍了两下,另一手放在桌上去牵杜蕴。

“你们别哭啊,还有明天一天的回旋余地呢,就这么不相信我?”

杜蕴哭得更凶了,他看也没看庭琢玉朝他伸出的手,用丝帕遮住脸,啜泣止都止不住。

庭渊狠狠吸了吸鼻子,提出自己的疑问:“阿兄,他们果真有能交给衙署的东西吗?会不会是用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来诓骗阿兄?”

庭琢玉却全然没有告诉他的意思,只是无奈地看着哭泣的杜蕴。

庭渊在他脚边蹲下,抬头仰视他:“阿兄,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硬抗的时候,群策群力才能拨云见日。”

“唉,事情比我先前想的要棘手许多。”庭琢玉怅然地摇摇头:“伯州有几家晾晒布匹的染坊,是挂在披金坊名下的,但上京城的账簿中没有对这几间染坊做任何记录,自然也从来没有为它们缴纳户税地税,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

杜蕴嗫嚅了半天,试着问道:“若是我们补足税款,哪怕多交一些呢?”

“不可能的,他们只留了一日期限,我们根本不清楚那边的几间染坊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现在也不是缴税的季节,便是拿着钱去仓部司门口,他们也不会收的。”

本朝重农抑商的思想根深蒂固,商税作为一种常税,对其税目和标准有严格标准,此外还专门设立了监管体系。

若是此事真的被他们检举到衙署,那后果便真的不堪设想了,轻则关停店铺,重则查抄家产,披金坊还有无来日,就要由别人的心情决定了。

庭琢玉狠狠地一砸拳:“这帮狼子野心的东西,全怪我自己瞎了眼。若是能捱过这个难关,我必定要让伯州染坊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

庭渊恍恍惚惚地朝外走去:“绝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想想办法。”

事情已经发生,能够想的就是尽快地挽回。

针对昨日的事情,也该由齐天王出面将事情的缘由讲清楚,让老百姓知道发生了什么,稳住他们的情绪。

面对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况,伯景郁选择了按照庭渊的想法行动。

他告知惊风:“立刻通知霜风,顺应民意,明日恢复正常的进出城,不加任何的限制,并将昨夜的事情与老百姓原原本本地讲清楚,安抚老百姓的情绪。”

惊风有些担忧:“如此岂不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