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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天气晴朗。

四辆马车组成的二十人小队从光明城南门出发,一路往东,沿着官道前行。

伯景郁等人和从前在西府时一样,先三日出发,霜风扮成他,比他们晚上三日出发。

大队人马走得没有伯景郁他们小队轻骑走得快。

张闯一副果然被我说中了的表情:“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你却说他不是杀人凶手,你这不是包庇是什么?”

庭渊:“既然你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他,那不如你来说说,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凶手。”

张闯仰着头说:“大家都看到了,当时就他拿着把刀站在屋里。”

庭渊的视线挪到伯景郁的身上,“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拿那把刀,解释一下吧。”

伯景郁:“我进屋看到死者被人割喉,桌面上放着这把带血的刀,于是就想看看这把刀是不是凶器。习武之人对什么刀能够造成什么伤口最为清楚。”

这点庭渊和一众捕头都很赞同。

庭渊:“那你进屋时可有发现什么?”

伯景郁道:“血是热的,还是鲜红色,刚死没多久。”

庭渊点了个头,随后视线落在了两位官差身上,他问:“陈解差,案发时你在做什么?”

陈之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当时我正在楼下沐浴。”

庭渊:“你在浴房待了多久?”

陈之道:“一炷香左右。”

庭渊问现场其他的人:“可有人看到陈解差是何时入的浴房沐浴?”

还真有人看见了,对方说:“时间上差不多是楼上传来叫声前一炷香左右,当时我与他前后脚下楼,我去茅房,他去浴房,我在茅房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里面一直有人,我来回在地上踱步,我这个人对数字很敏感。”

许院判道:“我可以作证,因为当时在茅房的就是我。”

庭渊随后问郑南江,“那你又是在陈解差去浴房洗澡多久后下楼去小解的?”

郑南江道:“约莫百步的时间。”

六步一息,百步也就是十七息,换算成分钟,大约是一分钟多左右,一炷香大约是五分钟。

也就是说陈之下楼一分钟左右郑江南也下楼了。

庭渊:“你下楼小解是在哪里小解的?具体位置可还记得?”

郑南江点头。“极有可能。”

京城的学坊则是建立在正四品官员住所到从三品官员住所之间,若说此人能经常在京城内见到入京参加殿试的学子,至少得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按照眼前这人最多不过二十岁,怕是哪家权贵家的小公子。

想明白这一点,陶司户对飓风也就客气了几分,论身份此人要比自己尊贵许多。

陶司户问道:“不知方公子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

。”众人不禁乐出了声。

如此严肃的情况下,庭渊居然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理由,怎么看都是在恶搞。

当然不是了。

庭渊非常严肃地说:“就是因为太浪了。他只是想浪一下,却被周晓鸥当成了挡箭牌拉出来。”

“周晓鸥的视角里面,他的同盟队友没有江城垚,所以对于乱入进来的江城垚,自然而然地就被他拉出来做了挡箭牌,用来隐藏自己。”

庭渊问周晓鸥,“熹映有让你提醒周少衍玉佩不见了吗?”

周晓鸥点头:“本该是我提醒的,但我当时有些犹豫,内心十分挣扎,毕竟事关少东家的生死,在我挣扎的过程中,四公子提醒了少东家,最后我还是不想少东家死,提出去帮少东家拿玉佩,被他拒绝了,这才由他自己回去,我并不知道四公子与熹映杀少东家有关,只是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由此可见,江城垚提醒周少衍完全是他自己的行为,都是浪的。

庭渊继续说:“熹月姑娘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四公子提醒的周少衍,她以为提醒周少衍的人是周晓鸥,这里面还存在许多巧合。”

江城垚对此无话可说。

伯景郁问庭渊:“他为什么这么做,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这么做并不会导致自己陷入险境,完全可以解释得清清楚楚,一切只是巧合,是他自己松了口,导致后面出了一系列问题。”

江城垚就像是在刀尖上舔血一样,这种赌徒心理,有部分凶手在杀了人之后会主动地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或者是参与到案件之中来寻找刺激感,这是他们的一种特殊的心理,喜欢追寻这种刺激感,从中获得满足。

“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熹月应该是要将所有的一切推给熹映,然后来个死无对证。”庭渊的视线落在熹月的身上,“熹月姑娘,我说的对吧。”

熹月没有回话。

江城垚也没有什么反应。

庭渊也不急一时半刻。

周少桓问:“熹映姑娘是杀死我哥的凶手吗?”

“熹映确实是杀死周少衍的凶手,从她指甲里没洗干净的血痕就能看出来。”庭渊举起熹映的手,指甲缝里还有红色的血迹残留。

“熹映的死是自杀还是他杀?”伯景郁问庭渊。

“他杀。”

“何以判断?”呼延南音看着透亮的茶水,依稀可见茶杯底部飘着茶沫子,与呼延謦如风说:“这里面没下毒吧。”

“南音兄这说的是哪里话,就别与我开玩笑了。”

转而去拿那一杯茶,想着给呼延南音换了一杯。

呼延南音用扇子托起他的手。

呼延謦如风收回手了转而给庭渊和伯景郁斟茶。

他们的身份直接被呼延謦家的门卫公布了,内院里喝茶的人来自各个家族,此时他们几乎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种被人盯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上门来挑事,呼延南音很不喜欢。

今日滴水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埜贺兰家族的人进入内院,环视四周。

视线落在了呼延南音这一桌。伯景郁连忙摆手,“那不行,不瞒你说,这马通体雪白,是西州的贡马,全天下就这么一匹,王爷与我打赌输了,把马借我用一年,如今这郁王殿下已经成了齐天王,代天巡狩已经到了总府,若是这马没了或是伤了,我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啊?”胡须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如今的心情,“这马怎么还和齐天王扯上了关系。”

庭渊在一旁帮腔:“这可是齐天王最喜欢的马,出京之前与我们再三叮嘱,若是这马出了问题,他就要砍了我们的脑袋。”

伯景郁看了庭渊一眼,接着往里头添油加醋:“这马疯起来,我们谁都拦不住,便让他疯去吧,毁了你们的田,毁多少我赔多少如何,比起我这颗脑袋,我宁愿倾家荡产,我无意将你们牵扯进来,可若是这马真在你这庄子上出了问题,那我可保不住你们。”

胡须男听他这话,差点没吐血,“那你怎么不早说!你可真是要害惨我了。”

“对不住,对不住。”伯景郁忙道歉。

他提醒胡须男,“快让他们莫要伤了马。”

胡须男沿着田埂往前跑,边跑边喊,“别伤了这马——”

这要是真伤了马,指不定要倒多大的霉。

现在他相信这些人不是别家的奸细,可他们给自己惹的这麻烦比别家奸细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他宁愿这些人都是奸细,这马也是匹普通的马。

伯景郁与庭渊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马追回来。”

他与杏儿和平安说:“照顾好你家公子。”

呼延南音也跟了出去。

庭渊坐在凉棚里,看他们一群人在田埂上追着踏雪跑,胡须男不让他们对马下手,谁都不敢动,只能由着这马在田里乱窜。

踏雪的速度又岂是普通人能追得上的,他在田中如入无人之境,速度快个头又大,以至于这些在田里插秧的普通农工也不敢阻拦。

平安看着踏雪在田里乱窜:“这也太损了,他们得毁多少田。”

庭渊道:“这田自然是毁得越多越好。”

“为什么?”平安不明白,“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杏儿:“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杏儿虽没有多喜欢伯景郁,但她知道伯景郁干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不会干毫无用处的事情。

庭渊想到杏儿和平安对伯景郁的敌意,与他们说,“他也没什么坏心思,惊风几人之前对我确实不尊重,如今在他的管教下也规矩多了,这一路还长着,大家和和气气地一起相处,将来免不了还有求于他们,也不好把关系搞僵。”

杏儿知道他是在说昨晚的事情,“好,都听公子的。”

平安也道:“知道了,公子。”

庭渊笑着与他们说,“我呢,是个护短的人,他也是,我和他之间终归是有一笔交易在,我也不能说与他反目一拍两散,从我同意与他交易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绑在他的身边,那咱就不能与他的关系交恶。”

“公子,你不必解释,我们都懂。”

伯景郁这一路对他们怎么样,他们都是有目共睹亲身体会的。

有一说一,伯景郁从未亏待过他们两个。

杏儿道:“他对我的好,我也记在心里的。”

庭渊笑了笑,看向田里。

一眨眼的工夫,踏雪已经不知道毁了多少亩田了。

平安道:“这还得毁多少啊。”

庭渊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毁多少,就赔多少,不必操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刘家庄戒备森严,光是靠近路边的茶棚就要被盘问,闻人政作为司户,粮食税收,田地人口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呼延公会的税收没有问题,那这问题极有可能是出在了刘家。

田册没有作假,税收也没有作假,若只是普通的农庄,何须有人带着兵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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