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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小别扭没有影响庭渊和伯景郁之间的感情,反而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

在床上躺了一天,伯景郁也没忘记帮他不断地按摩放松,庭渊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念舒和念渊见到了伯景郁,念舒给他带了好吃的,念渊则是把昨日练习的字拿给庭渊过目。

“先生的身体今日好些了吗?”念渊满脸担忧地问。

庭渊一边检查他的字,一边说:“好多了。”

念渊开心地说:“那就好,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先生就能出门了。”

庭渊点了点头,教了念渊一个时辰的功课,确认念渊理解了自己所说的知识,才放念渊离去。

“当时东家刚经历丧妻之痛,继夫人便每日去寺庙陪伴东家,一来二去地东家对继夫人旧情复燃,老夫人去寺庙上香顺便接东家回家,撞上两人在一起,看东家走出了丧妻之痛,便想由着他们,让东家收了继夫人做妾室,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做继室。”

庭渊:“所以老夫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让继夫人从妾室变成了继室?”

“因为东家犟。”

庭渊:“……”

想了很多可能,也没想出来,理由这么朴实无华。

纯犟。

伯景郁和庭渊对视一眼。

伯景郁朝庭渊挑了挑眉——你也犟。

庭渊也是一样的想法——你也犟。

两个人都是犟种。

庭渊是嘴犟,伯景郁则是脾气犟。

刑捕也是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你们东家到底是有多犟,才能改变老夫人的想法?”

这起码得是无敌犟种级别了吧。

周晓鸥道:“东家当时在屋中绝食,如果不让继夫人做继室,他就终生不再娶。”

“就这么简单老夫人就同意了?”刑捕心说这算哪门犟种,这不就是威胁人吗?

周晓鸥摇头:“那当然没有了,老夫人去劝了继夫人,让她甘愿为妾,允许她进门,继夫人不同意,说自己即便出身再低微,也绝不与人为妾。”

妾室地位很低,且要入户籍,即便是给达官贵人家做贵妾。

民间流传一句话,宁做糟糠妻,不做权贵妾。

特别是利用做妾抬高身份,女子们以此为耻。

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做妾室。

庭渊觉得这继夫人还是很有骨气的,又问:“那既如此,老夫人究竟是如何同意让她做继室的?”

周晓鸥道:“东家足足犟了三日,不吃不喝,差点死在屋里,老夫人就东家这么一个儿子,颇为无奈,而继夫人的父亲不怀好意,让继夫人和父母断绝关系,由老夫人娘家的哥哥收了继夫人做干女儿,为继夫人改了姓氏,又抬了身份,这才准许她入周家。”

“交换就是只给继室的身份,但不给管家的权利?”庭渊大胆猜测。

周晓鸥点头,“是的,在她进门,老夫人就和她以书面形式定好了,不想让她管家是她出身不行一字不识,管家更是没学过,将周家交给她,老夫人自然不放心,再就是她娘家兄弟姐妹一大家子,老夫人担心她会接济她的娘家,毕竟有给东家下药这种事在先,这也是她自己同意了,什么都不要,只要继室的名头,她图的是东家这个人。”

“事实进门以后,她就不乐意了?”

听前头周晓鸥的意思,似乎这继夫人反悔了。

周晓鸥点头,“继夫人入府第二年就生了小公子,每日努力学习管家,想坐实女主人的身份,府上众人虽然尊她一声夫人,可没有管家权,在这个家里她的地位不如管事高,老夫人去世后,她也尝试给东家吹枕边风,想拿到管家权,一直没成功。”

“为何?”庭渊不解地问。

若说起初是碍于老妇人在世,东家不能给她管家权,可老妇人已经去世,她成了名义上主母,当初宁愿绝食都要给她挣来继室的身份。

周晓鸥:“继夫人多年来努力学习知识,可随着年龄大了,容颜不比当年,其他方面也没好多少,少东家十二岁就已经是秀才,志在入朝为官,喜欢做生意,几年时间便将周家的生意做大了几倍,周家的名声也越来越好,母家的表兄更是中了举人,在乡学做教谕。”

“小公子有些游手好闲,做生意不行,识文断字也不行,送入先夫人家的学堂里,没少惹是生非,东家本就有些愧对先夫人,因小公子的各种行径,少东家和小公子再一对比,对他们母子失了信心。”

都说到这里了,周晓鸥也就彻底把话说穿了,“他们母子在周家的地位也就那样,是主人,没有实权,东家现在一心礼佛,生意上的事情几年前就交给了少东家,前院的事情交给刘管事,后院的事情是我姨母在管。每月给夫人院里发月钱就是了。”

“至于面子上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与家产无关,将来东家过世少东家继位了,照常把他们母子养在府中就是了,若是不想养,可以给他们另开一府分出去。若您不提起继承权的问题,我压根不会将它们与继承权联系起来。”杏儿停下拨算盘的动作,“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郑延辉点着头,“村里不少人都说,是他们家姑娘诬蔑了好官,上天给他们的惩罚。”

“所以有很多人认为他是清白的?”

“是,但也有很多人认为就是他干的。”

杏儿摇了摇头,“这说不通。”伯景郁:“其实就这样也挺好,起码他在我身边。”

起码他还与自己站在一起,陪自己巡查,庭渊的冷暖喜怒他都知道。

张微萍买了不少菜回来,一回来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庭渊去帮她洗菜,被她从厨房里赶出来,说他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来下厨。

庭渊只好在外头和伯景郁他们一起坐着聊天。

饭后,张微萍将他们送至门外,与他们一一道别。

回去的路上,伯景郁问庭渊:“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庭渊摇头:“没有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宝,现在已经看过了,也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回到官驿,庭渊把平安符逐一分了下去。

许多人收到平安符都很惊讶,没想到庭渊还会给他们求。

到头来,伯景郁发现他没给自己留,“你为什么不留一个给自己?”

庭渊笑着说:“我用不上。”

他坐在秋千架下,这是之前他让人给杏儿搭的。

伯景郁有些生气,挡到他的面前,不给他玩,“什么叫你用不上。”

庭渊:“我迟早会死,早死晚死都是死。”

他准备荡起秋千,被伯景郁一把抓住绳子,弯下腰与庭渊平视,“你每天都抱着这样的心思?”

“看开点。”庭渊伸手拍了拍伯景郁的肩膀,“不要逃避这个话题,迟早都要面对,即便是逃避,难道我就不会死了吗?”

“那你也不必要随时挂在嘴边上。”伯景郁怒看了他一眼,松开绳子,转身就走。

庭渊:“你去哪?”夜间大家都睡在地上,伯景郁让庭渊睡在马车里,许院判给庭渊熏了药,依旧是招蚊子。

伯景郁用扇子帮他驱赶着,“我让惊风带你去客栈住吧。”

“我不去,我陪你。”

“马车里终究是不舒服。”

山里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路边草丛里的虫子和青蛙的鸣叫声。

伯景郁叹气:“让你跟着我遭罪。”

庭渊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靠在伯景郁的肩膀上,“明明你才是金枝玉叶的人,怎么把我说得像是一点苦都吃不了的人。”

“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吃苦。”伯景郁是万万舍不得。

他自己苦无所谓,就是一点苦都不想让庭渊吃。

“我的这些苦,和外面这些百姓相比算得了什么。”他还能睡在马车里,还能有一件衣服盖,他们什么都没有,只能睡在地上,忍受蚊虫的叮咬。

若说惨,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庭渊说:“西州的百姓过得真的很苦。”

伯景郁点头:“不把梅花会根除,官府永远都是软骨头,底层的百姓永远都苦,我们一定要把梅花会铲除,把部落在西州的影响降到最低。”

“我们一起努力。”

如果能把这件事办成,从此西州的百姓也就能正常生活了。

“外面的世界,只有自己亲眼看到了,才能理解其中的残酷。”

比奏折里的三言两语,和别人口中的寥寥几句,要远远残酷。

庭渊说:“在我们那里有一句古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书中写的山河再美好,不能亲眼所见,便无法体会其中的好。

“这话很有道理。”有些事情,真的得亲眼所见。

在京城,他们所知道的天下各处,都是由官员上奏的一道道折子中所书写的。

折子里不会写底层的百姓是怎么生存的,只会写一些发生的大事,无非是各处受灾,或是大丰收。

真正的人间疾苦,不在小小的一本奏折里,而在市井里,在田间地头。

庭渊:“幸好胜国有明君,有你这样的好王爷,你们一心为民,而不是只知道自己享乐,老百姓还是有希望的。”

比起昏庸无道荒淫//无度的君主,伯景郁不知好了多少倍。

是贤臣所求的明君,是百姓所希望的好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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