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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景郁:“那就给他治。”

许院判弯腰行礼:“王爷,我奉君上之命伴你左右,公子这病非一日两日能治好,需要常年诊治,时刻仔细用药,若我留下给公子治病,便不能伴王爷左右,若王爷沿途生病出事,臣该如何向君上交代。”

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帝王砍。

这下倒是给伯景郁难为住了。

许院判倒也不只给他一人看病,他随行几百号人,若是把许院判留下了,到时候路上真遇到病,岂不无人可用。

此次随行只有一位院判,四位御医。

庭渊道:“无妨,先生给我写个方子,我照着吃药就行。”

伯景郁一挥袖,“你留下,为庭公子治病。”

许院判:“这……”

伯景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哥舒琎尧:“那你怎么办?路途遥远,气候多变,万一路上出了问题。”

伯景郁道:“还有御医随行,他们倒也差不了多少。”

胜国六州,只有京州方圆六千里气候还算宜人,中州南部大片沙漠,南州气候炎热干旱少雨,西州南部潮热多瘴气,蛇虫众多,疟疾丛生,西州北部湿润雨水众多沼泽居多,北州南部干燥、北部常年冰雪覆盖,东州常年多风多雨,气候极端,不适生存。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危险。

杏儿有些害羞。

庭渊看在眼里,与商贩说:“每样帮我包上一斤。”

杏儿连忙摆手,“公子,这也太多了,吃不完会坏的,每样二两就够了。”

商贩道:“这些果干只要不沾水,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保存半年是没有问题的。”

身后的侍卫负责给钱。

这些果干加起来差不多一两银子。

路过首饰摊子,杏儿的视线被发钗吸引住了,这种样式是居安城没有的。

那摊贩看杏儿衣着光鲜,两人刚才在玩具摊子举止亲昵,还以为他是庭渊的夫人,与庭渊说,“公子,给夫人买个发钗吧。”

平安上前道:“我家公子还未娶妻。”

摊贩意识到自己猜错了,立刻致歉:“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

庭渊摆摆手,问杏儿:“喜欢什么款式的?”

杏儿:“不要了,反正也没什么机会带。”

这一路哪有机会带这些漂亮的发钗,杏儿觉得不必要买,从居安城出来时,她带了一些发钗,倒也是够用的。

庭渊不懂这些发钗有什么分别,捡了两个他觉得漂亮的,让平安帮忙参考。

伯景郁学完糕点,正准备返回客栈,远远地便看见庭渊在街上首饰摊子上选发钗。

惊风看到这一幕,与伯景郁说:“我说这小姑娘为什么非要跟着来,原来是他二人早有情意在。”

庭渊对他的好,他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他没办法做到和庭渊说的那样,不承担君王的责任。

伯景郁道:“睁眼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真的,不骗你。晕倒前我就在想,你怎么还不来,我真的好需要你。”

庭渊:“……”

果然是会撒娇的人好命。

一下就把他拿捏住了,吃得死死的。

伯景郁:“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我很难照你说的做。就像你明白阶级存在,也要为底层的百姓据理力争一样,我没办法真的对所有的一切都放任不管。”

“查到亚祖身上,我真的很痛心,我拿他当亲爷爷,他没有一点架子,对府上所有的仆人都很和善,京城那些权贵与清流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能当着荣灏的面打起来,却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他是我从小当作榜样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所有人心目中的大好人,为了一己私利,对中州数百万难民置之不顾……庭渊,我真的觉得难以接受。”

他只要一想起颜槐序,满脑子都是慈善的面庞,和他做过的那些善事。

颜槐序在他心里的形象非常完美,轰然倒塌,他承受不住。

庭渊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很难,将屠刀挥向自己的亲人,没有几个人可以轻松做到,既然做不到,就交给别人来做,你还有父王,还有君上,这也是他们的责任,我们只管查清,将决定权交给他们,在大是大非面前,相信他们能给出一个令百万冤魂和他们的家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做不到……”

伯景郁抱紧了庭渊,在他的耳边低喃,“我做不到,庭渊,……”

若他能做到,此时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一位是我的父亲,一位是我的侄子,我不能将屠刀递到他们手上,这对他们太残忍了。”

“那你呢?”听着庭渊就心疼,他问:“那你呢?你替他们考虑,谁来替你考虑,你替他们承担,谁来替你承担。”

“他们比你年长,一个是监国,一个是国君,哪个不比你地位高,不比你更有资格处理这件事?”

庭渊轻叹一声,气得他心口疼,“你心疼他们,谁来心疼你呢?”

“你啊,你心疼我——”

庭渊闭了闭眼,很想给伯景郁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庭渊,我都明白。”伯景郁顿了顿,缓解了自己心里压抑的情绪,“正因如此,我就更不能将这一切推给他们。”

他道:“我父亲已经皈依佛门,这么多年他作为监国苦苦支撑,好不容易荣灏能够主持大局,他才放下权利和执念皈依佛门,佛忌杀生,子忌不孝,我又怎能让他触犯戒律背上不孝的骂名。”

“他又是荣灏的亲外公,荣灏作为国君,如今朝政不稳,他若在此时动手杀外祖,无论是按照律法还是孝道,都是天理不容,承担骂名不说,还容易被群臣群起攻之。”

庭渊:“所以这大义灭亲的骂名只能你来承担是吧?”

伯景郁点了点头:“我不能将他们置于不义,也不能让他们承担骂名,我也是君王,是储君,这是我不能逃避的责任。”

庭渊:“……”

他不敢想伯景郁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放到思想开放的现代,大义灭亲也会被人谩骂,何况是这个封建的注重孝道的古代。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伯景郁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生气了吗?”

庭渊偏头,与伯景郁的脸不到两指距离,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伯景郁的呼吸。

庭渊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心脏不舒服吗?”伯景郁肉眼可见地慌了,急忙准备起身喊人。

庭渊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很心疼你。”

如此明辨是非,又重情重义,让他将屠刀挥向家人,庭渊真的无法想象伯景郁的心里得有多痛。

他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是心疼你,心疼你要如此懂事,心疼你要背负骂名,心疼你要手染鲜血,心疼你不得不揽下所有责任……无人能够理解你的难处……”

他们只是觉得这是伯景郁的责任。

责任是他的,骂名是他的,压力是他的,受伤的也是他。

伯景郁努力笑了一下,“不是没有人能够理解,有你。”

庭渊:“我也只是能理解,不能帮你承担,理解和承担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杏儿意识到这掌柜也误会了,忙道:“姐姐,这是我家公子,你误会了。”

“姐姐是过来人,都懂,年轻人表达情爱都含蓄。”掌柜贴着杏儿耳边小声地说。

杏儿:“……姐姐,你真的误会了。”

掌柜拉着她的手,将口脂递给她,“妹妹还是挑口脂吧。”

杏儿:“……”

她有些后悔今日拉着庭渊出来逛街了。

伯景郁的视线来回在庭渊与杏儿身上打转。

庭渊真觉得伯景郁今天好像有点大病,看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视线还时不时地看杏儿,莫不是看上杏儿了?

他警告伯景郁,“你可别打我家杏儿的主意。”

伯景郁又不是禽兽,去抢别人看上的女子,和庭渊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打她的主意。”

杏儿求救地看向平安。

平安还以为她钱不够,对她说,“我带了很多钱,你喜欢就都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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