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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道:“6.13湖中沉尸案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做案情梳理会议,杨猛陈颜佳,由你们开始,汇报你们今天的调查结果。”

杨猛不善言辞,这个汇报人物便交给了陈颜佳,陈颜佳同时还负责案件信息综合整理,他将死者的信息放在明堂身后的多媒体屏幕上,明堂为了不挡其他人看屏幕,将椅子和邱少扬挨着一起摆放。

“秦望,43岁,泌阳市下辖崖山县秦家村人,妻子寇晴,女儿秦双屿今年17岁,在崖山县城高中上高二。尸体是在泌阳森林公园湖边被人发现,报案人刘女士是晨跑路过,发现了死者的尸体,随后迅速报案。”

“经过我们今天在秦家村走访调查,村民秦家旺反映,大约是八点二十分,他看到秦望从他家门口经过,往村外走。随后村民秦小飞回忆,他是八点下班从县城回家,在村口见到了出村的秦望,接着便是村民秦城反映,说他昨晚在隔壁村打牌,八点半左右老婆打电话回家催他回家,于是他从隔壁村回家的路上,在半路看到了秦望,他很疑惑为什么秦望大半夜的要出门,而且满身酒气,前往说家里没有酒了,出门买酒。”

这个时间邱少扬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在思考着什么。

陈颜佳继续说:“根据秦城的证词,我们问了他的老婆,也查了他们的通话记录,并且和隔壁的村民都做了求证,昨晚秦城确实是八点半左右接到老婆的电话离开隔壁村,按照路程骑着电动车实验了三遍,并且在他所说的与秦望相遇的地点做推断,他大概是在八点三十五到八点四十多见到的秦望,从他和秦望相遇的地方到他们村,骑电动车用时大概是一分钟多点的样子。”

“八点四十多分的时候,秦城回到村里,经过村民秦宇家,遇到秦宇和他的老婆吵架,于是过去劝了个架,九点钟秦城老婆还没见秦宇回家,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手机里面通话记录可查。”

陈颜佳将证据罗列出来之后,继续往下说:“我们问了村民秦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村民们反映他为人不错,在村里没有与人交恶,谁家有忙他们都会帮助。”

这里出现了三个时间节点。

邱少扬问道:“秦小飞有没有说过,自己大概是几点钟,在村口见到的秦望?”

陈颜佳摇头:“他说自己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他是骑着自行车上班,说自己平常骑车回家大概就是20-25分钟的时间,因此我们推断,他们大概是八点二十五到八点三十之间在村口相遇。”

明堂道:“从秦城家到村口,距离有多远,走路需要多少分钟,你们都测了吗?”

陈颜佳点头:“测过了,距离约为1公里左右,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的步行速度为1.5m/s,也就是说大约是11-12分钟,我们也进行了测试,杨猛差不多是10分钟,而其他警员随意走,差不多都在11-13分钟左右,按照这个速度来推算,秦小飞八点二十五到八点三十与秦望在村口相遇是成立的,从秦小飞与秦望见面的地方,再到秦望与秦城见面的地方,大概又是一公里,按照这个速度来算,秦城八点三五到八点四十左右与秦望碰面,这也是成立的。”

邱少扬道:“匀速的情况下,当然是成立的,但是不要忘了,秦望的血液里酒精含量检测数值特别高,就算秦望是醉酒或者是接近醉酒的状态,速度也不可能以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的速度来作参考,再者,这个时间卡的太死了,不合理。”

“根据秦城的说法,加上你们的测试,他上班的地方到村口,大概就是20-25分钟,那就算以25钟来计算,算上下班后耽搁的时间,他到村口最迟也就是八点三十,和秦家旺看到秦城的时间八点二十左右,只是十分钟,清醒状态下,成年人的速度基本就一公里11分钟已经是比较快的,综合平均算12分钟,醉酒状态下,少说也要14-15分钟吧,按八点半往前推,村民秦家旺见到秦望的时间就是在八点十几分到八点二十左右,虽然这个时间上看起来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问题,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每个人都能给出一个详细的时间,且几个人的时间都能串联起来,当我们看到这个串联的时间之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陆长风道:“最后一个证词,秦城问他干什么,他说他出去买酒,所有的时间点都卡的严丝合缝的,根据这三个时间点的证词,基本可以断定秦望离开了家。”

“对,这些重要的时间点,都在向我们传递一个概念,秦望离开了家。”

邱少扬说道:“当我们抵达秦望家的时候,发现他的钱包,手机,钥匙都在家里,他既然要去买酒,还能和村民说出自己的此行目的地,那就说明他意识还算清醒,怎么会不带钱就出门?可要是他意识不清醒了,又怎么会每个时间点都能卡得这么严丝合缝呢?这是一个完美的证据链,可秦双屿在我们录口供的时候,说门是锁着的,秦望没有拿钥匙出门,门为什么会锁?而寇晴没有回过家,反推一下,如果秦城没有在路上遇见秦望,秦小飞也没有在村口遇见秦望,而秦家旺更没有看到秦望从他家门口经过,秦望甚至没有出过门,而秦双屿在门是不是锁着的问题上撒了谎,那么这个案子的反推证据链,是不是也能成立?1+1=2的同时2-1=1。”

提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之后,邱少扬继续说道:“法医验尸报告上说死者是在用餐后一小时左右死亡,而秦双屿他们晚上一般是七点半左右吃晚饭,那么当时推断的死亡的时间就是在八点半到九点之间,根据村民提供的时间线,这个时间刚好就是秦望就不在家。那么就算按照这个时间线来计算,秦望他们村到县城的距离大概是五公里,减掉和秦城相遇的一公里,他走到县城还有四公里,他大概要50-60分钟才能够走到县城,大晚上地走五六公里,就为了去县城买个酒,还是走着去?是他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有位警察说道:“可是如果他这个时候头脑不清醒呢?有些人喝多了,什么事情都干。”

邱少扬朝提出问题的警察看过去,是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警察,看他肩膀上的肩章,应该是刚刚转正没有多久:“你能提出这个问题,说明你也在认真地跟着我的思路思考这个问题,那么,你代入一下,如果你是秦城,你看到了你们同村,一个谁家有困难都会伸出援手,喝醉了的状况下要走路去县城买酒,你会做什么?是不管他就让他走过去,还是你会劝说他不要去,让他回家?”

那位警察说道:“您这个解释,未免太牵强了一些吧。我们办案,是要基于以上所得到的信息从而做判断,而不是一味地靠你的个人推断。”

李燕山感觉这一切就像是昨日重现,仿佛看到了当年支队长质疑邱少扬的场景重现,立刻厉声制止:“伯迹洋,闭嘴。”

邱少扬抬手制止了李燕山的呵斥,和伯迹洋解释道:“警察破案要基于事实为基础确实没有问题,但是你所看到事实,就一定是真正的事实吗?警察办案,证据是一部分,经验也是一部分,本案的死者死亡原因是被人捂死的,就算村口和路上都没有监控,偌大的县城只有一条主路,结合死亡时间,如果按照你认可的,死者已经在八点四十分就和秦城见了面,随后秦城回家而秦望继续步行前往县城买酒,那么死者秦望就只能是在这段路上被人用枕头被褥一类的柔软物体捂压口鼻孔从而导致其死亡,而后被抛尸在泌阳森林公园的湖泊边上。对吗?”

伯迹洋按着这个思路,点了点头。

“如果你认为我的分析是错误的,那么我们也可以分两路进行,你且看看昨夜有多少车辆经过县城,在对应的时间段内,进行一一排查,而后你就可以知道你认为的真相,是不是真正的真相。”邱少扬说道:“有质疑是好的事情,根据已有的证据去进行推论,也是好的事情,单作为一名警员,你需要去辨别证据的真伪,如果每个警察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证据,那么每年将会有多少起案件成为冤案。”

伯迹洋道:“就算证据不全都是真的,那你所说的倒推,最终推出秦望根本没有离开家,就是死在了家中,那你的意思,就是所有的村民都在撒谎,联合起来做伪证欺骗警方?你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邱少扬淡定地笑了笑:“每个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照片里,现场的痕检取证人员在死者家的冰箱取证的照片里,死者的冰箱还有冰冻的酒,墙角下也还有恒温的酒,从死者家里的摆设不难看出,死者是一个非常注重物品排列的人,鞋架上面,鞋子的分类也同样十分规整,由此也可以看出,死者的逻辑十分缜密,行为十分规律,可死者居住的卧室枕头随意叠加摆放,被子却是整齐平铺在床上,既然死者都能将被子整齐摆放,为什么枕头摆放却不平整?按照死者摆放物品的习惯,这就违背了他本身的习惯。”

“再回到本案所有证人提供的时间证词,以及死者女儿关于门锁的证词,你还依旧认为这些证词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么我只能说,你并不适合做刑警,因为你相信表面的证据,很容易就被迷惑,警察丧失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当你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时,他就在你的面前,你却与他擦肩而过。很可能,下一个受害人就死在你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