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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涯觉得这个问题很抽象,只得道:“我不知道。”

“啊……”

“我怎么回答呢?要是我问你这个问题,你能答出来吗?”褚涯问。

沈蜷蜷毫不迟疑地回道:“能。”

“你能回答?”

“我那么多那么多的喜欢你,很多一百都没有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多的量子兽,那么多的变异种都没有我那么喜欢你。”沈蜷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脸色涨得发红,两只手尽量往后伸,“那么多那么多,福利院所有的小孩都没有我喜欢你。”

他用上了自己刚学的一百,那是他知道的最大数字。他的语气和神情满满都是热切,褚涯在那双闪着光的眼里,只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只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缓缓流淌,让整个胸腔都在变暖,心脏也又软又涨。

“那你有多喜欢我?”沈蜷蜷凑近到褚涯面前问。

褚涯还没开口,他又了解地道:“你说不出来吧,那我问你,别人给你十颗玻璃球换我,你换不换?”

褚涯抿了抿唇,很轻地回道:“不换。”

沈蜷蜷神情一喜:“那一百颗玻璃球呢?”

“也不换。”

“那很多个一百呢?”

褚涯认真地回道:“很多个一百不换,比这更多的也不换,把云巅和深渊所有的玻璃球拿来换,我都不换。”

“嘿嘿。”沈蜷蜷笑了两声,“那么多玻璃球都不换哈?那么多都不换哦。”

“嗯,那么多都不换。”

“可我刚才让你生气了。”

“生气了也不换。”

“嘿嘿,嘿嘿……我要是给你说,我想要哪个小班生的黑团团,你就会去帮我抢,我给你告状,你就会去打那个人吗?”

褚涯想说抢东西不对,但见沈蜷蜷神情紧张又期待,便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你想要什么,我就去帮你抢。”

沈蜷蜷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褚涯笑,笑着笑着突然又瘪了瘪嘴。

“怎么了?”褚涯问。

沈蜷蜷伸手抱住褚涯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褚涯要将人推开看,沈蜷蜷却将他搂得更紧,还发出了两声呜咽。

褚涯茫然了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他没有再试图推开沈蜷蜷,只左手抚上他的脑袋,右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良久,沈蜷蜷已经停下了呜咽,却还是埋在褚涯怀里:“好奇怪哦,我哭什么呢?我不伤心的,我本来一点都不伤心,但是我就是想哭。”

他抬起头,褚涯用手帕擦拭他的眼泪,低声道:“一点都不奇怪。”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个爱哭包。”

沈蜷蜷在他怀里扭了扭,褚涯问:“你今天哭了几次了?我数数,怎么也得三次了吧,你说你是不是个爱哭包?”

沈蜷蜷嘟囔着:“那我不哭了好不好?”

褚涯低头看着他的发顶,目光很是温柔:“没事,你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

“嗯,想哭就哭。”沈蜷蜷点头,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抢了别的小孩的东西,他们也会难过,我不要你帮我抢东西,我们不抢。”

“是的,不抢。”褚涯道。

“我也不发脾气。”

褚涯想了想:“你想发脾气就发吧,不要憋着。”

未突破的哨兵向导不能主动释放精神力,但晚间入睡后,意识海会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精神力会不自觉释放出来。所以夜里入睡后,沈蜷蜷就开始了他的玩耍时间,进入身旁褚涯的精神域。

他迫不及待地去看他种的那株小金麦,发现那麦穗儿长得很好,在看见他到来时,还快乐地轻轻摇晃着。更让他惊喜地是,那株麦穗儿身旁居然又多出了十几根,只是细瘦孱弱,那微弱金光像是随时都能熄灭。

“好多呀,你们怎么这么多了。”

沈蜷蜷将它们挨着那株大穗儿种好,仔仔细细地抚去它们表层上的黑气,再美滋滋地转着看。

“你们要好好长,沈喵喵很喜欢麦穗,等你们长好了,也让他插在轮椅上,你们可比他摘的那些好看多了。”

沈蜷蜷正在看自己种下的麦穗儿,却发现那只大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身后,还像昨晚那样,在飓风里挺着胸昂着头,身上连着几道黑线。

沈蜷蜷赶了过去,但大黑狗又跃出了光隙,他也跟着冲出那道发光的口子,便如同昨晚那般,到了自己小院上空,也看见了沈喵喵那只正在房顶上发抖的量子兽。

今晚那量子兽直接就转向他的方向,支着脑袋,似乎是在无声地哀求。沈蜷蜷了解地点头:“我知道你呀,你就喜欢我摸你的脑袋,行吧行吧,那我就摸摸吧,但你不能咬我哦。”

沈蜷蜷成功地让黑狼平息下来,也发现自己又变成黑黢黢一团,赶紧回到自己的精神域,去呼唤浣熊。

这次小银丝才刚刚探进茧壳,就被一把扯了进去,接着被按着大力揉搓刷洗。

“……轻点哦,我被揉晕了……呀,你不要把我抻直了踩着刷……”

褚涯从睡梦中睁开眼,见身旁沈蜷蜷还在酣睡,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拄着拐杖去了门口,站到了院子里。

天上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他在雨中抬头看向房顶,又费力地站上旁边小凳。

但房顶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不大的蓄水箱。他转头看向四周,看见左边那排房顶上有一道黑影闪过,很快便消失在那些建筑背后。

因为刘院长带来的食物很多,所以沈蜷蜷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去福利院。他在褚涯的陪伴下写作业和玩耍,心情烦躁了就去打沙袋,倒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

黑狼似乎是知道褚涯察觉到了什么,前两天白天都没有出现。褚涯便没有再在夜里去院子里,只在深夜时突然睁开眼,定定看着屋顶。

直到第三天白天,黑狼才再次出现,它大模大样地在每间屋子里溜达,趴在沙发上假寐,半眯着眼观察褚涯。

“来了?这两天去克科山玩了吗?都没看见你。”褚涯神情自然地问。

黑狼没有回应,只甩了甩尾巴,但明显也不再那么紧张,放松地闭上了眼。

褚涯将一盘切好的豆饼搁在桌上,又摆好两副碗筷,去叫正在打沙袋的沈蜷蜷吃饭。

“先洗手,把脑袋上的汗也擦了。”

沈蜷蜷洗好手进屋,一眼便瞧见沙发上的黑狼,脸上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又来了?昨天晚上才摸过你,不是说好了不要来吓我了吗?”沈蜷蜷嘟囔着在桌子前坐下,端过了自己的碗筷,“但是我也不怕你,你也吓不到我了。”

黑狼瞟了眼褚涯,见他并没在意这句话,便也从沙发上起身,站在了桌子的另一方。

“那是沈喵喵的碗,你不要站在那里。”沈蜷蜷道。

他见黑狼不动,便将那副空碗筷换了个方向,但黑狼又跟着转到了那边。

“那是沈喵喵的碗呀。”

沈蜷蜷继续调整碗筷方向,但黑狼也跟着挪动位置。

沈蜷蜷不高兴地板起了脸,褚涯又拿了一副空碗筷过来,“没事,那是它的,我的在这儿呢。”

褚涯在沈蜷蜷的另一侧坐下,往三只空碗里夹切好的豆饼块,沈蜷蜷小声问:“也要给它吃吗?”

“嗯。”

黑狼伸爪将自己那碗豆饼拨到面前,却也不吃,只看着沈蜷蜷,目光里露出几分得意。

沈蜷蜷愤愤,趁着褚涯没注意,在桌子下伸脚朝它踢去。但这一脚才踢出,什么都没有够着,黑狼便嗷地一声跳开,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接着脑袋转向褚涯,抬起一只爪子指着沈蜷蜷。

“我没有踢到它,它告的假状,我没有踢到它。”沈蜷蜷急急地为自己辩解。

褚涯叹了口气:“你别去踢它,好好吃饭。”又对黑狼道:“你也别装了,来吃饭。”

两人吃饭时,黑狼就站在桌边,不时用爪子拨一下那装着豆饼的碗。

“它浪费粮食,它就没吃,陈管理长说浪费粮食是不对的。”沈蜷蜷咬着筷子小声道。

“我等会儿会帮它吃掉,不会浪费的。”

沈蜷蜷又看向另一方的黑狼:“我已经告你了,哼,你浪费粮食,就等着进惩罚室吧。”

黑狼没有吱声,却在沈蜷蜷开始吃豆饼时,一尾巴扫向他凳子。

凳子吱嘎一声,歪斜后又回正,沈蜷蜷顾不上自己差点摔倒,只惊喜地朝褚涯告状:“看见了吗?我的凳子都动了,这是真的,它真的踢了,凳子都动了,刚才在这儿,现在在这儿,看见没有?”

“我看见了,看见了。”褚涯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一个不准说话,一个不准动,都安分地把这顿早饭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