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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干脆顺着通道往前走,准备从另一头的升降机下去。季听被戚灼牵着,心情已经大好,但还是没忍住,说道:“哥哥,我想问你个事。”

“说。”

“就是——”

“这是谁的铁凳子放在外面的?”戚灼却突然一声大喝,指着通道边上一把焊接得五颜六色的铁凳,“星舰今天就会过跃迁点,这铁凳子甩出去砸着人了怎么办?这是谁的?别让我把人给逮着!”

“我的我的,马上就搬进去。”有人从旁边的门里跑了出来。

看着那人搬走了铁凳,戚灼才道:“你接着说。”

季听鼓着脸:“不说了。”

“什么臭脾气。”

两人继续牵着手往前走,季听心里头暗暗盘算,不断侧头去看戚灼。

“你又在想什么弯弯绕绕的主意来对付我?”戚灼目视前方,嘴里问道。

季听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戚灼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季听这次没有拐弯抹角,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戚灼,直截了当地问:“如果有人比我更好,那你会觉得他比我更好吗?”

他这句话说得像是绕口令似的,但他知道戚灼听明白了。

戚灼也注视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没有疑惑和问询,只有洞悉一切的明了。

季听突然就有些不想听到他的答案,有些仓皇地扭过头,语气急促地道:“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们快走吧。”

但他的下巴却被戚灼握住,将他的脸扳了回来。

“好好上你的课,练你的机甲。你才多大点?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戚灼长相原本就锋利,这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人时便更显冷肃。季听被迫扬起下巴,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戚灼垂眸看了他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微微俯身低声道:“只有你。”

“什么?”

戚灼沉默两秒后又道:“只有你,现在和我一起站在这里的你。”

说完这句话,他像有些烫手似的立即松开季听下巴,再大步往前走。

季听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蹦了下,眼睛也倏地亮起熠熠光彩。

大季听的中午饭是季听送去的,他半靠在床上,目光淡淡地看着季听哼着歌揭开饭盒,又哼着歌给他剥栗薯皮。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吗?”季听觉得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大季听居然还不问,终于忍不住自己开了口。

“不好奇。”大季听懒懒地道。

季听剥着栗薯,神情有些得意:“我还不了解你?其实你好奇死了,却故意不问我。”

大季听斜睨他,突然笑了笑:“既然你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你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肯定猜得到是因为什么。你想在我面前显摆,心痒难搔,还故意装出这副姿态想要我主动询问,那我怎么可能如你的意?”

季听神情僵了僵,将手里的栗薯丢回饭盒,沉着脸道:“不给你剥了。”

大季听笑眯眯地看着他,拍拍身旁床沿:“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季听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坐到了大季听身旁。

大季听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声音轻柔和缓:“我们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你的恶劣是我,你的真诚也是我,我们心灵相通,能感受到彼此的欢喜和难过。不要再患得患失了,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对你的戚灼有其他想法,只是在和我较劲。季听,知道我刚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季听怔怔地看着他,问道:“是什么感觉?”

“十六岁的我,原来是这么耀眼,这么光彩夺目,难怪……”

季听专心听着,却迟迟等不到下文,便轻轻拽了他的胳膊:“难怪什么?”

“你猜。”大季听眨了眨眼,对着他微笑。

“啊……你这只狡猾的狐狸精。”季听发出一声郁闷的惨叫,“你明明知道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只有你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大季听看着他这样子,越发笑得开心,以至于牵动了胸口的伤,开始咳嗽。

“活该,谁叫你笑得那么猖狂。”季听又气又恼,却还是抬手去轻抚他的背,又从旁边端来热水给他喝,“别笑啦!伤口真的笑裂啦!”

大季听慢慢停下呛咳,垂着头靠在床头上。他苍白的脸上咳出了红晕,却已没了笑意,只有寥落。

季听站在床边看着他,片刻后伸手搭在他肩上,宣誓般郑重地道:“你不要难过,你放心,我一定——”

“我知道,你和戚上尉已经说过几次了。”大季听打断他,安抚地拍了拍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不用说的,我都知道。”

季听重新坐回床沿,认真地看着大季听。当看到他脖子处露出的一段银链时,便伸出手,将它轻轻拨了出来。

“青玉那条呢?”季听问道。

“那条没带在身上。”

银色的链子垂在衣领外,季听捏住椭圆形金属坠子的两端轻按,坠子咔哒开启,露出嵌在里面的照片。

季听看着那名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良久,垂下头,从自己衣领里拨出条一模一样的银链,打开链坠后注视片刻,轻声问:“妈妈真美,是吧?”

“是的,她真美。”大季听喃喃道。

“你记得她穿那件白色衣服的样子吗?胸前还有只亮片做的小兔。”

“我记得,那小兔的眼睛最漂亮,是红色的亮片,反的光也是红色的。”

季听慢慢红了眼眶,他将头枕在大季听肩上,看着两只并在一起的坠子,道:“这种感觉真好。”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大季听立即就能明白,抬手揽住他的肩,轻声道:“是的,这种感觉真好。”

有人拥有和他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思念,相同的欢喜和悲伤。他们能彼此慰藉,能共同怀念。

大季听的伤恢复很快,没几天就可以离开医疗站。星舰上房间紧缺,没有多余的宿舍给他,他便和戚灼季听住在一起,同季听睡一架床。

他刚搬进宿舍那天,正和季听一起收拾房间,房门就被人推开,白伽探进来上半身:“季听,你在——”

他见到站在吊柜前的大季听,话说一半便卡了壳,只从门板后露出个脑袋,呆呆地看着他。

“不认识了吗?就是我们在雪地里捡到的那个人。”坐在床上叠衣服的季听朝着白伽笑:“想不到吧?他居然真的是我哥哥。”

大季听的事,季听并不会对白伽保密,但也不会马上就告诉他,得先开开玩笑后再说。

白伽震惊:“我认识啊,我认出来了,居然真的,真的是你哥哥啊。”

“嗨!白伽。”大季听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态度熟稔,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白伽讷讷地点头:“嗯,哥哥。”

“小朋友嘴巴真甜,再叫一声哥哥让我听下。”大季听朝他挤了下眼。

白伽最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像一根僵硬的木头。

片刻后对季听说了声我走了,便转身离开。

他走出一段后,又觉得好像不太礼貌,便原路返回,在门口对着大季听挥手:“哥哥再见。”

“弟弟再见。”大季听乐不可支地朝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