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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映入眼帘的黑影一闪而过,一只手洞穿了他的咽喉,也将他轰飞出去。

金色的血液洒落在了地上,但杨桉的身形很快止住,又重新站定。

“师尊,若是要杀了弟子,随时都可以。”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从我拜入命鹤门,从我杀了命鹤老人,从我在下楛之中看到鹤,从我在地魔崖看到鹮……还有,它死的那一刻。”

“你看,如此之多的机会,我都依然还活着,呵。”

“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恐惧?

我的死,又会带来什么?”

杨桉始终没有倒下,这些看似在他身上恐怖的伤势,对他来说就像是笑话,他反而抬起脚主动走向了命鹤。

这一刻,天罡倒反,他成了步步紧逼的那一个人。

“若你要我奉献灵魂,有何不可呢?

只是……你要的真的是仚命吗?”

不知不觉间,杨桉已经走到了命鹤的面前,直视着他,这个曾经环绕着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还是说……

根本就没有仚命?”

面对咄咄逼人的杨桉,命鹤此时已经不再言语。

以往的他,才是那个压迫者,但现在,杨桉却成了新的压迫者。

“不说话吗?”

杨桉笑了笑。

命鹤既不言语,也未再动手。

“那我们换个话题,师尊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应该还记得吧?”

不等命鹤回答,也或许命鹤根本就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杨桉已经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我们的第一次相见,不是在金卵玉琼岛,而是在下楛,对吧?”

“曾经的你见到了曾经的我,后来的我才遇到了后来的你。”

金卵玉琼岛上的第一次相见,并非偶然,而是注定,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次。

命鹤已经收敛起了笑容,身形一闪,突然拉开了和杨桉之间的距离,出现在了百步之外。

“你看,又露出了破绽,即使是一个再会演戏的人,也终有倦时。

既然如此,那弟子再换一个话题。”

杨桉努力的回想着,脑海之中可以想起的东西太多,一时之间竟然感觉到了拥挤。

“为什么要把地仚法碑给我?现在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回去呢?”

来自于地仚道宗的传承之物,亦是原界阳面的另一个世界,却出现在了一具躯壳的身上,轻易间便易主,成为了他的东西。

如果命鹤在乎的话,为什么要把这件东西给予躯壳,准确来说,是给了他?

不杀他,却又将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他,只为了日后仚命被斩之后再来取,一切充满了矛盾。

杨桉已经猜到,自己对于命鹤来说,是必须活着的那个人。

所以这才是将地仚法碑给予他的理由。

那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师尊知道世界之眼吧?这件东西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太过于蹊跷?就在你带我第一次见到妙业前辈之前?

它甚至能透过时间和空间的阻碍,看到往后之物,连《妙道解数》的后续功法也能看到。

很神奇吧。”

杨桉又开始动了起来,向着命鹤走去。

这个时候,原本被火焰环绕的那巨大树影,也开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坊主的身影如同焦炭一般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浑身都已经被火焰侵蚀得不成人样。

但此刻坊主的气息已经浅淡到一种不可察觉的状态,像是气若游丝的将死之人,无数的枝丫开始在他身上焕发了新生,长出嫩芽。

“师尊和坊主是旧相识,同为五大天宗之人,却为何要演我一个无名小卒?”

杨桉看向坊主说道。

坊主第一次出现的时机,现在看来,也是那般的巧妙,为他打开了新知识的大门,但也将他一步步的引到现在。

谁能想得到,当初一个蛰伏在洲外的小门派,会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谁又能想得到,只是以炼器著称的玉琅炼器坊之主,竟与中洲小天道相识?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都陪他走到了现在。

“弟子认识的人很少,仅仅局限于命鹤门与经叛会,就连传说之中的中洲都未曾见过。

中洲真的存在吗?”

无人回应杨桉的问题,这一处充满光明的小空间之中,寂静无声。

杨桉看向了自己身上一直背负的长弓,轻轻的将长弓取下,看着那银色的鬼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狰狞。

“弓娘,中洲真的存在吗?”

曾经他在弓娘的意识领域之中看到了中洲,但也仅限于惊鸿一瞥。

平日里有求必应的弓娘,在这一刻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杨桉的目光充满了柔和,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谁,那无疑是弓娘,这个一路陪他走来的长弓,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但他也没忘记,长弓是由坊主赠予,当初将她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才有了弓娘。

一道微弱的气息隐隐约约之间掠过,纤纤玉手就像是小猫一样,带着一丝颤意从那长弓之中伸出,抓住了杨桉的手臂。

但在杨桉感受到一片冰凉之时,原本没有应答的命鹤却在此刻突然暴怒。

“够了!”

“不够!”

杨桉的脸色突然变得扭曲,直视着命鹤,寸步不让,额头青筋爆裂。

“我如你意,顺遂你心,师尊操控着一切,待我如傀儡木偶,不就是等待着我发现这一切的真相吗?”

“你要的真的是地仚法碑吗?不尽然吧?”

“师尊知道弟子达到仙囼的那一刻发现了什么吗?”

“仚命!你们口中所谓的仚命!根本就没有仚命!还是说仚命一直都在?!”

“而你!”

杨桉伸手指向命鹤,从他真正的来到仙囼,拥有了领悟仚命的资格,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你不是鹤!”

“你是命!你才是命!你才是真正的仚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桉笑了,笑得很大声,如雷声滚滚,洪水滔天。

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他看向命鹤,尽管从命鹤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东西,但他很想知道。

“师尊!告诉弟子,你们……究竟在恐惧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