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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袭青衫,眼睫半垂着,面色苍白以至于毫无血色。

他似乎也是得知消息之后匆忙赶来,面色苍白至极。

凤城寒的脚步不动,他缓缓地收回了手,平静地说:“你冷静一些。”

卫寒宵大脑里嗡地一声:“是你?”

凤城寒这个人一向有着以礼自持的执拗,这表现在生活大小的方方面面,譬如说举手投足,衣着打扮,务求衣冠之正。

但卫寒宵此刻看到他,却想不通他怎么还能这么冷静、这么端正持身的。

他曾经有多喜欢面前这个人,这个时候心就有多冷。

不止冷,他还想到了金羡鱼。他知道金羡鱼对凤城寒一直另眼相待。

卫寒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少年的感情大多真挚、冲动,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统统都写在了脸上。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爱他的,可如今看到凤城寒,他非但没了当日的悸动之感,更觉一股无名的怒火浮上心头。

他竟替金羡鱼感到不忿和委屈,咬着牙说:“你竟然还愿意来。”

他之前觉得金羡鱼的心是石头做的,这个时候却又埋怨她蠢,她对凤城寒之独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微大典不见他来送行也就罢了,这时候他竟然还能这么持正,这么“君子”!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啪”地一拳头挥了过去!

凤城寒没有动的意思,迎面挨了这么一圈,唇角裂开了道口子。

鲜血顺着唇角淌下来,凤城寒身姿依然一动不动,垂着眼道:“我不信她会这么轻易死去。”

毕竟他印象中的那个少女,具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气魄,心性坚韧,绝不会死得这番不明不白。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寒宵的刀已压在了他脖颈间。

凤城寒只是眼睫动了动。

卫寒宵脑子里一团浆糊,心里又痛又涨,他不能停下,一停下那股心痛就逼上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脱口而出道:“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什么事都能独当一面自己解决吗?”

凤城寒一言未发,却阖上了眼。

“自顾自地要划清界限。”卫寒宵目光冷冷地望着他,眼里很轻蔑,“你这个懦夫。”

凤城寒仍然没有说话。

卫寒宵收了剑,顿了片刻。

方才抿着唇说:“我一直觉得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铁石心肠。”

他这个时候也稍微镇定了下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了相信金羡鱼的死另有蹊跷之外,他别无他法。

“她对你,对我,”卫寒宵顿了顿,“对师祖都不一样。”

但凤城寒既下定决心划清界限,便恪守着自己内心的信念,说不上这是对他自身“道”的坚持,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薄情。正因为他的坚持,太微大典后他未去相送,也没能见到金羡鱼最后一面。

“我要去杀了他。”卫寒宵望了他最后一眼,自顾自地如此说着,狠狠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开。

凤城寒怔忪地望着山门前的缟素,刚开始近乎头晕目眩,紧跟着是一阵静,发自内心的一阵静,像是忽然与世隔绝,料峭的山风吹不到他,日光也落不到他身上。

他垂下眼,怔怔出神。

两人之间的朝夕相处,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点点滴滴地浮现。

或许吧。

他想这么说,可也只是想想,因为这一刻,凤城寒忽觉他的嗓子已经说不出半个字。

他很羡慕卫寒宵,羡慕他爱憎分明的少年意气。可他性格一向内敛,内敛久了,一切便都下意识地藏在心底。

如果他承认,仿佛也就意味着太微大典上的一时意气,将使他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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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们师徒二人似乎很后悔。”李平川煞有其事地点评道,“你真不去看看?”

金羡鱼摇摇头,她此刻正托腮专心地望着桌上的一把剑。

本来假死这件事就十分羞耻,她心里愧疚心虚,更不敢去看了。

这把剑长约三尺二寸,重约一斤二两。剑柄以太极双鱼为饰,剑身如薄冰,剑锋似秋霜。文如列星,光若朝霞。

霜锋雪刃,一看便知是举世难得的神兵利器,由周素履前几日亲自送到崆峒的。

对于金羡鱼的事,周素履震惊之余倍感惋惜。

“金道友曾经托我等打听过神识方面的消息,”周素履道,“这把剑实战中或不及其他神兵利器,却颇有抵御神识侵扰的功效。我想,还是交由贵派保管更为合适。”

“我在想,”金羡鱼爱不释手地对着这把剑比划了一下,笑道,“我能不能把璇光镜融进去。”

她抱着璇光镜站到血祭大阵里,璇光镜自然也跟着她一道过来了。

这算是她意外之喜。总归没让玉龙瑶占到便宜。

金羡鱼煞有其事地解释道:“这璇光镜本来就是神识方面的一把法宝,融进剑里,说不定能再添威力呢。”

她其实也是个一意孤行的性格,决定下来,说干就干,在韩归云的帮助下开炉铸剑。

剑成,果然光如朝阳初升,色如霜雪,剑光耀耀,殷殷有声。

做完这一切,接下来的时间金羡鱼就耐心在崆峒修炼。

等到时机差不多,这才陆陆续续向外放出曾在符禺秘境见到类似金羡鱼的身影。

将剑以布条潦草一裹,金羡鱼站在山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朗朗晴空,万里长风。

不论是玉龙瑶死还是她亡。

这一切,总感觉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