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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最终还是沐浴了两次, 秋媛瞧不过眼,摇头:“主子,皇上摆明了是在逗你玩。”

云姒蹙了蹙鼻尖, 小声嘀咕:

“但我也觉得有味了。”

吐了那么久, 又整日要喝药, 哪怕真没味, 她心底也有点膈应,能沐浴一番也是好事。

秋媛见状,不再多说。

外间一阵溪流声传来,云姒披着轻纱从净室中出来, 青丝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 脸颊被热气氤氲出浅淡的绯色,她好奇地勾头朝外看去,楹窗外有一池塘,建了假山, 溪流顺着假山四周缓缓流淌,池塘中恰盛开着几多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

云姒终于想起来问:“这院落叫什么?”

秋媛猜到她要问,早在进来时就特意看了牌匾,她和云姒对视了一眼, 低声:

“颂雅轩, 皇上直接带您过来了。”

颂雅轩, 就是之前在坤宁宫中, 陆嫔故意和云姒提起的那个院落。

和皇上平时待的勤政殿离得最近, 诸位妃嫔心心念念不过就是想住进这里。

但她话落后, 没见主子眉眼有欣喜, 秋媛有点不解:“主子怎么了?”

秋媛疑惑, 难道是这颂雅轩有什么不妥?

云姒揽了一缕青丝,还在滴着水珠,秋媛接过,替她一点点地擦拭,她瞥向楹窗外的莲花:

“往年来行宫时,都是容昭仪住在这里的吧?”

她是在疑问,但话音却是肯定,根本不需要别人给她答案。

秋媛噤声不语。

她和主子不同,她往年跟在御前伺候,自然是来过这行宫避暑的,往年的确都是容昭仪住在的颂雅轩。

她不说话,但沉默早就说明了答案。

云姒收回视线,继续擦拭青丝,铜镜中映出女子姣姣的眸眼,她轻敛下眉眼,谁都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秋媛看了她一眼,迟疑地问:“主子不喜欢那些莲花的话,明日奴婢叫人拔了去。”

她说得一点没有犹豫,才不管那所谓的莲花是专门替谁种下的。

闻言,云姒忍不住笑了声:

“没有必要,她喜欢的东西,我就要讨厌不成?”

“留着吧,挺好看的。”

再说,往年都是容昭仪住进的颂雅轩,她一来就得腾出来给她住,难道还不够给容昭仪添堵?

只要能给容昭仪添堵的事情,云姒都乐意去做。

云姒瞧了眼沙漏,外间天色都快暗了下来,半个时辰前,谈垣初被朝臣叫走,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云姒等了许久,等得都饿了,恹恹道:

“不等了,摆膳吧。”

她这半个月不舒服,路上都吃不下什么东西,这时人舒坦了,在胸口的那股憋闷消失不见,便开始觉得肚中空落落的。

颂雅轩在摆膳,但别的院落却是不平静。

容昭仪跟着宫人进了行宫,这个行宫和京城离得最近,谈垣初懒得浪费时间在路上,往年也常是来这个行宫,等瞧见宫人领的路和往年是截然不同的路径时,她就径直皱了皱眉:

“这是要去哪儿?”

“娘娘的住处是绥钰苑。”

容昭仪一听这个名,就打断了她的话:“颂雅轩呢?”

宫婢愣了一下,隐约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含糊回答:“回娘娘的话,所有主子娘娘的住处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奴婢也是按照吩咐行事。”

铜芸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娘娘的衣袖。

来时途中,皇上都只要云婕妤伴驾,如今颂雅轩中住的是谁,根本不言而喻。

娘娘何必多问?平白叫旁人看了笑话。

容昭仪攥紧了衣袖,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往年来行宫时,她住的都是颂雅轩,如今却得让给云姒,她心底可能乐意?

一到绥钰苑,领路的宫人忙忙离开,铜芸见状,心底叹了口气。

犹记得上次来行宫时,不论是宫妃还是行宫的管事都是对娘娘格外殷勤,一副恨不得替娘娘鞍前马后的模样。

铜芸仔细打量了一番绥钰苑,她轻声安慰:

“娘娘,这绥钰苑环境静美,和皇上的勤政殿离得不是很远,奴婢瞧着也是个不错的住处,娘娘住了那么久的颂雅轩,如今便当是换个心情。”

容昭仪没什么情绪地进了殿内,她不愿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强制云姒和她换回来不成?

唯一叫容昭仪顺心的就是,殿内摆设精致,院后是一片竹林,竹林被风吹过沙沙作响,竹帘轻晃,一瞧就知是个纳凉的好地方,她抿唇坐了下来,等铜芸把带来的行礼都整理好,冷声道:

“去打听一下,德妃她们都分别住在哪儿。”

铜芸抿唇,她心底清楚,娘娘这是没有听到确切消息就不死心,什么打听德妃住哪儿,根本就是想知道云婕妤是不是真的入住了颂雅轩。

铜芸恭敬地应下。

一去一回,将近半个时辰才回来,铜芸把所有妃嫔都说罢,最终提到颂雅苑时,她停顿了一下:

“……颂雅轩住的是云婕妤。”

容昭仪倏然闭眼,哪怕早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听见答案时,她还是觉得难受。

皇上明知道她和云姒之间的龃龉,却是这样安排,叫其余妃嫔怎么看待她?!

铜芸见她这般,忙将打探来的消息都说出来:“奴婢听说皇上一个时辰就离开了颂雅轩,娘娘,这马上是晚膳时间了,奴婢去请皇上来用晚膳?”

容昭仪偏过头,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皇上,许久,她堪声:

“难道现在本宫不去请他,他就想不到来看本宫么?”

铜芸一噎,半晌没说出话来。

容昭仪到底是没让铜芸去请谈垣初,她心底憋着一股气,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但她不能见谈垣初,她怕她藏不住情绪,会忍不住在谈垣初面前露出怨念。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只当个奴才!”

铜芸咽声。

当初云姒留在养心殿伺候时,娘娘担心皇上和云姒日久生情,一门心思铲除云姒或者是让云姒早点有位份,觉得云姒进了后宫,就会泯然众人。

到时,娘娘想要对付云姒,不过轻而易举。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如今云姒终于有位份了,娘娘却也轻易动不了她了。

绥钰苑很安静,虽然有宫人伺候,但铜芸还是觉得冷清,她扫了一圈绥钰苑,忽然有点想念小公主了。

她有点后悔,如果那一日娘娘要伤害小公主时,她再拼命一点拦下娘娘,会不会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

铜芸得不到答案。

但如果小公主会在的话,不论娘娘是住在颂雅轩,还是住在绥钰苑,殿内至少会是一片欢声笑语。

想到这里,铜芸失落地垂下了头。

*********

晚膳后,云姒等了一段时间,没等来谈垣初,她就歇息下了,她晚膳后又喝了药,药效上来后,整个人都在犯困。

一夜无梦,翌日清醒后,意识到今日不需要车马劳顿,也不需要吐得昏天黑地,云姒只觉得彻底活了过来。

这处行宫和京城不一样,宫殿敞亮,一进殿门就能将殿内一览无余,不似宫中分内外殿,这里是一扇屏风和珠帘隔开的内殿,脚下踩的好像是竹木,泛着点冰凉,楹窗敞开着,一缕清风拂过,吹动珠帘砰响,仿若碎珠落入玉盘的声音,煞是好听。

云姒难得换上一身青黛色的宫裙,云织锦缎的布料,很轻薄的裙装,广袖细腰,掐得女子腰肢纤细,只堪堪一握,她略施粉黛,脸颊晕着一层浅淡的脂粉,姣姣眉眼顾盼生姿。

待一切收拾好,云姒瞧了眼时辰,下意识地往外走,但不等她出了殿门,她陡然想起这不是在皇宫,不需要请安。

云姒轻嘶了一声,她冲秋媛轻瘪唇:

“怎么觉得我离了皇宫后,就变得愚笨了好些。”

秋媛被她逗笑:“是主子的错觉。”

云姒又回去,坐在铜镜前时,她问:“皇上呢?”

“昨日皇上去勤政殿,就一直没出来。”

清风拂过,格外舒适,云姒忍不住有点犯懒,她伸手去接外间飘落的竹叶,闻言,头也没回,颇有点纳闷地问:

“昨日,他没召人侍寝?”

殿内静了片刻,秋媛才低声:“主子,恕奴婢直言,您一路奔波都觉得累,皇上期间还得和朝臣处理政务,应当也是会觉得疲乏。”

这话说得仿佛她多么不近人情一样。

云姒颇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她回头,哀怨地瞥了秋媛一眼。

秋媛也不在意,只是蹲下来替她整理了裙摆,提醒道:

“主子这身衣裳裙摆有些长,最好是今日不要去水边,不然沾了水就不好了。”

云姒应下,来行宫避暑,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殿内,她问秋媛这行宫有什么好玩的,秋媛思索了一番:

“奴婢记得这行宫里有一处温泉。”

云姒呃了一声,有点沮丧,秋媛刚提醒她今日不要去水边,看来今日是没法去泡温泉了。

但不等云姒失望太久,外间传来消息,德妃娘娘请诸位妃嫔游湖。

秋媛看了主子一眼,平静地摇头:“看来主子今日是注定要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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