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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妾……”

谈垣初瞥了眼殿内的沙漏,还有一个时辰天都亮了,他是犯了什么糊涂,才会在今日留宿颂雅轩?

她扭扭捏捏,谈垣初打断她,奉上警告:

“再不说,就给朕一直憋着。”

他不会再问第二遍,左右不会是什么好事,否则,她也不会这般磨蹭。

云姒瞪圆了杏眸,整个人都坐了起来,一错不错地看向他,毫不掩饰话音中的期盼:

“皇上,嫔妾能不能出行宫一趟?”

颂雅轩内静了片刻。

谈垣初眯了眯眼眸,许久,他抬手摸了摸云姒的额头,确认她没说什么浑话,忍不住挑眉:

“你还真敢说。”

云姒哀怨:“那您到底应不应么?”

谈垣初转过身,背对着云姒,一言不发

云姒伸手戳了戳他。

许久没动静,云姒手指蜷缩了一下,慢慢地收了回来,轻抿了抿唇。

谈垣初回头时,见到的就是女子低落地垂下眼睑的一幕,殿内没点灯,但外间浅淡的月光透过楹窗洒了进来,落在女子身上,显得她有点清冷落寞。

半晌,殿内响起谈垣初低沉的声音:

“来时的奏折还未处理完,最快也得三日才能结束。”

他没问原因,只是平静地阐述了他沉默的原因。

——不是在表示拒绝,而是在默默地计算他需要的时间。

云姒杏眸陡然一亮,她脸上忍不住迸发出笑意,夜凉如洗,珠帘半卷,月色洒在她身上,佼人僚兮,她确认般地再次问:

“您是答应了?”

谈垣初挑眉,他很少见到女子这么高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不紧不慢道:“等处理完奏折再议。”

女子杏眸弯弯,忙不迭道:

“嫔妾明日便去御前给您红袖添香。”

谈垣初扯唇,有点一言难尽:“你最好是真懂得什么叫红袖添香。”

云姒没读过几本书,字是年少时娘亲教她认的,后来在宫中才见多了书本,难免对有些字词是一知半解。

听到谈垣初的话,她有点心虚,却是硬着头皮没有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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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回了宝相楼。

归秋跪了许久,两个膝盖都跪得有点青紫,疼得她走路都不稳当,但她没敢表现出来。

今日因为她的失误,差点让娘娘暴露。

进了宝相楼,归秋打来热水替娘娘洗漱,她跪在地上,膝盖本来就青紫,要是一直跪着也就罢了,偏偏中途起来走了一段路,如今有重新跪下,疼痛感越甚,疼得她脸色都变了变,她咬唇忍了下来,低头替娘娘按着腿脚。

德妃扫了她一眼,没让她继续忙活:

“你今日也遭了罪,回去歇着吧。”

归秋低头:“奴婢没把事情处理干净,差点连累了娘娘,奴婢心中有愧。”

归秋一贯忠心,德妃也习惯了用她,自然不会让她废在这个地方。

她抬了抬手,让归秋起来。

归秋见娘娘是真心实意让她起来,终于才敢站起来,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陆淞在殿内点了安神香,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情,天都要亮了,怕是没几个人能睡得着。

在陆淞把水盆端下去时,殿内只剩下德妃和归秋两个人,德妃忽然说了一句:

“他还是怀疑本宫。”

归秋顿了一下,才皱起了眉头:“会不会是娘娘想多了,证据全都被毁了,皇上怎么会怀疑娘娘?”

德妃低笑了一声:

“定罪才需要证据,怀疑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皇上在某些时候是个很看重规矩的人,如果不是怀疑她,在颂雅轩时,皇上就不会那般对她。

宁嫔是她的人,再迟钝的人在今日后也会意识到这一件事,皇上贬了宁嫔的位份,道是不敬上位,不过是在给她一个警告罢了。

宁嫔,不对,该说是宁才人。

宁才人的位份一低,也是变相打压了她在宫中的势力。

归秋哑口无声,她有点担忧地低声:“那娘娘,咱们要怎么办?”

德妃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慌什么?”

皇后和云姒都看得清她在宫中的处境,德妃难道看不清?

德妃抬起头,勾了一抹讽刺的笑,轻飘飘道:

“有证据,皇上都未必会罚本宫,况且只会怀疑?”

归秋倏然噤声。

她没有娘娘这般好的心态,她总觉得皇上的底线是有限的,一旦娘娘频繁越线,皇上迟早有一日会对娘娘失去耐心。

说到底,皇上看重的是皇嗣,而不是皇嗣生母。

德妃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她敛下情绪,低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所以,只要本宫的疏儿是唯一的皇子,本宫的位置才无人能够撼动!”

归秋不敢接话。

德妃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轻眯了眯眼眸,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在行宫还有能用的人么?”

往日来行宫时,皇后娘娘也会跟来,在当初那件事后,她想要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不再是一件轻易的事。

她们的皇后娘娘只要起了戒心,从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归秋迟疑地回答:“本来是有一些的,但经过春翠一事,估计人心涣散,能用的没几个了。”

德妃很平静,对这件事接受良好:

“有一个也是好的。”

选一个能用的人出来,归秋还是能做到的,她点了点头。

德妃闭着眼,轻描淡写地吩咐:

“往颂雅轩送一送。”

归秋一怔,有点不明白娘娘的用意,她余光瞥见陆淞进来,要是往日,她对陆淞持有戒备,会噤声不言。

但经过今日一事,归秋对陆淞的戒备降了不少,只当没看见陆淞,将心底疑惑问了出来:“娘娘要做什么?”

德妃依旧温声:

“本宫觉得她情况不对。”

归秋听懂了什么,她有点狐疑,却是没敢质疑娘娘的决定。

陆淞一直低眉顺眼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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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得了谈垣初的承诺,翌日辰时不到,她艰难地睁开眼,准备下床时,差点栽下去,被人及时拦腰抱住:

“你是要去哪儿?”

谈垣初头疼地看向女子,见她眼都没睁开,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颇有点无语。

昨日折腾那么久,天际将要晓亮时,谈垣初能入睡,结果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察觉到身边传来动静,一睁眼,就看见女子差点栽下床去的场景。

被彻底吓得清醒过来。

谈垣初的语气有点冷,也有点凶:

“你是舒坦日子过久了,非得给自己找点罪受么?”

床榻不高不低,但要径直栽下去,也得受一番罪。

云姒乖顺地窝在他怀中,丧着头听他训斥,半点个反驳的字都不说,语气软趴趴地:“嫔妾知错了,您别生气。”

谈垣初被她噎住,被她一双杏眸看着,那点火气很快被她磨得半点不剩,谈垣初扯了下唇,松开她,冷声问:

“这个时辰,你准备做什么去?”

谈垣初虽然没怎么在颂雅轩留宿,但也知道她这些时日身体不舒服,基本都是睡到将近午时才醒来。

今儿个是要闹什么?

云姒的困意也早就醒了,她眨了眨杏眸,瓮声瓮气:

“嫔妾……想去御前找您。”

谈垣初难得一头雾水,瞥见女子有点心虚的表情后,他陡然意识到什么,有点被气到:

“往日怎么不见你这般殷勤?”

来行宫这么久,不见她往御前凑一次,结果呢?他昨夜才应下她的要求,她今日殷勤得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云姒瞪圆了杏眸,才不认谈垣初的话:

“皇上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嫔妾明明一直都把皇上放在心上的。”

谈垣初冷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