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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顺福跟在谈垣初身后出了翊和宫,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不敢说话。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

容昭仪和德妃先后倒台,宫中的三巨头只剩下皇后娘娘硕果仅存,结果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又闹出云婕妤和别人有染一事。

说实话, 许顺福对德妃的话是抱有怀疑的。

他和云婕妤也算朝夕共处了一年有余, 自认对云婕妤是有几分了解的。

那是一个利己者, 也是聪明人。

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云婕妤有位份后,盼雎殿掌灯的次数在后宫中是独一份,至于之前在养心殿?

云婕妤整日跟着圣驾伺候,哪来的时间和机会?

再说了, 陆淞不是一直都在翊和宫么, 陆淞要真的和云婕妤有什么,德妃能放心让陆淞跟在身边伺候?

许顺福觉得不可能。

但他是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会不会相信云婕妤。

许顺福偷摸地瞥了一眼皇上,不等皇上发现, 又忙忙地收回视线。

不敢再乱想,许顺福抬眼一看, 却发现他们一行人不知不觉间居然来到了褚桉宫门口,褚桉宫早早熄了灯,内里一片暗淡。

谈垣初停了下来。

许顺福迟疑地问:“皇上, 要不要奴才去敲门?”

谈垣初停顿了片刻, 他想起那日半夜间他惊醒女子, 女子吓得一身冷汗的模样, 他静了片刻:

“她睡觉浅, 不必了。”

省得惊扰她, 又落得她埋怨。

许顺福恭敬地站回他身后, 忍不住在心底琢磨, 皇上不让他敲门,到底是怕吵醒了云婕妤,还是德妃的那番话终究是对他有了影响?

许顺福不知道。

一行人转道回了养心殿。

秋风涩涩,吹来冷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四周的松柏迎风而立,快要进养心殿时,许顺福听见皇上不咸不淡的声音:

“看着点陆淞。”

不论如何,德妃在这种紧要关头提到了陆淞,只能说明陆淞在德妃这件事中功不可没,否则,德妃怎么可能浪费这最后的机会只恨不得拉着陆淞一起死?

谈垣初不得不承认,德妃是了解他的。

她清楚,陆淞和云姒之间不论是否有什么,在她说出那番话后,他就不会容忍陆淞在宫中活下去。

许顺福恭敬应声。

他自觉陆淞和云婕妤之间没什么,对看住陆淞一事,应得一点不觉得为难。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许顺福轻嘶了一声,觉得脸上有点疼,听着路元的禀报:

“陆淞和……云婕妤宫中的松福接头了。”

殿前一片静寂,路元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他和云婕妤相处的时间比许顺福要久,打心底觉得云婕妤不会做出这种事,哪怕查到陆淞和松福接头,也忍不住替云婕妤说好话:

“皇上这样宠爱云婕妤,云婕妤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做蠢事,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许顺福瞪了他一眼:“这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遍。”

心底有偏向没错,但他们是伺候皇上的,表面上最起码要端得是一视同仁。

路元倏地咽声,他冲许顺福垂下头:

“奴才记住了。”

消息最终被禀报给了谈垣初,养心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云姒也得了消息,陆淞要见她。

但这一次,云姒没在盼雎殿见陆淞,她心有所谋,自然不肯在自己的地盘见陆淞。

她让松福把陆淞约在摘月楼。

除去平日中摆宴或看戏,摘月楼内不住人,平日中很是冷清,宫人们也只偶尔去清扫一番,一到晚上,摘月楼就会落锁。

这是个私下会面的好地方。

当晚,在御前传来消息谈垣初不进后宫后,云姒就有了动作。

她不喜欢留下后患。

能够解决陆淞的话,她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秋媛替她披上一件鹤氅,较深的颜色,即使沾染到什么也看不清,秋媛皱着眉头,一直没有放松,在云姒要出盼雎殿时,秋媛没忍住出声:

“主子,这种事您根本不必亲自前去。”

云姒知道她是担心,却是摇头否决了她的提议:“如果他没看见我,一定会心生警觉,到时若是动静闹大,才是个麻烦。”

秋媛哑声。

褚桉宫内暗淡一片,整个宫殿只住了云姒一位主子。

看守殿门的都是她的人,她和秋媛夜中出门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如果说,没有人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的话。

养心殿中,许顺福推门进来,他轻手轻脚:

“皇上,云婕妤出门了。”

谈垣初低垂着头,轻描淡写:“去哪儿了?”

殿内格外安静,许顺福听不出他话中什么情绪,却是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低声:

“瞧着方向是摘月楼。”

谈垣初终于掀眼,寂静的殿内响起他一声轻嗤,他不咸不淡道:“的确僻静。”

摘月楼内不住主子,在那里见面,根本不会有人打扰。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许顺福悄无声息地咽了咽口水。

谈垣初抬眼透过楹窗看向殿外的暗色,在许顺福问他要不要起驾时,他静了许久,才起身:

“走吧,看看咱们的云婕妤到底要做什么。”

云姒会和宫人有染?

谈垣初承认,他初听见这番话时,的确是不可抑制地觉得怒火中烧。

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汹涌翻转,让他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但当他想到云姒时,谈垣初那一腔恼意顿时烟消云散。

甚至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说得难听一点,云姒和他欢好都是有所求。

她和宫人有染,能得到什么?

云姒虚荣且自卑,只恨不得往上爬得越来越高,怎么可能允许发生这种事情拖她后腿?

恰是因此,谈垣初才越发好奇她为何要半夜去见陆淞?

谈垣初在踏出养心殿时,还在漫不经心地想,她是脑子坏了么?

云姒不知道有人在腹诽自己,她已经到了摘月楼,陆淞比她来得早了一点。

皇子所和摘月楼的距离其实比盼雎殿远一点,但陆淞去了皇子所后,明显要比在翊和宫的束缚小了很多。

也因此,他才能来得这么快。

秋媛手中拎着灯笼,照亮了殿内,也让云姒越发看清了陆淞。

他脸色还有点白,他本生得算是清隽,这般脆弱反倒给他添了许多风姿,令人觉得些许不忍心。

云姒对此无动于衷,她甚至觉得陆淞是故意如此。

陆淞轻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些,他似乎有点不安,最终他跪下请安:

“奴才给云婕妤请安。”

在他跪下时,云姒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松福,她冷淡道:“我可担不起你的请安。”

陆淞一顿,面上苦笑:

“是我太冲动,险些连累了你,你怪我也是应该。”

他口中的敬称消失,无形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云姒皱眉,明明他是故意摆她一道,现在却是做出这幅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她今日选的地方倒是没错,如果陆淞是戏班子中的一角,怕是早成了名角。

云姒大可欣赏一下陆淞的表现,听听他还能编出什么说辞来,但云姒没那么多耐心。

她不知道怎么的,自从行宫回来后,她情绪格外有点敏感,也不想忍着情绪。

云姒冷声打断了陆淞的话:

“别假惺惺的了。”

“你故意引我前去,不过是想把德妃一事诬陷在我身上,你我相识多年,再是做戏,你觉得能骗过我么?”

陆淞倏然哑声,他抬头看向了云姒,在四目相视间,他瞬间了然,云姒不会相信他任何的话。

陆淞心底陡然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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