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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后话音刚落时,御前的人就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皇上怜惜顾嫔独身在宫中,让皇后将探亲的人加上顾嫔。

等御前的人离开,皇后才轻挑了下眉,低笑道:

“倒真上心。”

这宫中妃嫔谁不是孤身一人在宫?偏生顾嫔就和别人不同?

若这番话叫后宫旁人听去,怕不是将顾嫔嫉恨到了骨子里,可这话是御前传给坤宁宫的,若后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坤宁宫少不得要担上一个治理不严的罪名。

暮秋不敢接这话,她只是心疼地看向娘娘。

前有淑妃,后有顾嫔,皇上对她们的宠爱根本不作遮掩,完全是在戳娘娘的心窝,皇上心中可有娘娘一分?

这宫中其实没什么秘密,顾嫔得皇上恩典,可让亲人进宫探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只坤宁宫的那段对话没有传出来,但饶是如此,也足够后宫妃嫔心中涌出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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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粹殿。

渺美人自中秋后,就再也没有踏出荣粹殿一步,但她身怀皇嗣,太后和皇上都没有忘记她,赏赐时不时地就搬入了荣粹殿。

底下奴才也无一不伺候得精心,渺美人被宫人扶着站在长廊上,四月多的身孕,她腹部已经有了隆起的幅度,初次有孕,渺美人格外小心,她一手护在腰后,听着殿外的动静,有些恍惚:

“宫中发生什么事了?”

渺美人和顾晗、淑妃皆不同,她生得清贵丽人,又饱读诗书,浑身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她近来有孕,颇有些憔悴,但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貌。

许是她往日性子过于冷清,让众人忘记了,她也不过刚及笄,甚至尚未满十七,恰是女子芳龄最好的年华,却倏然被关在了一座宫殿中。

来来回回,她只能看见殿内这些人。

时间长了,渺美人变得不爱说话,只偶尔皇上来看望她时,她眉眼才露些属于这个年龄的灵动,可皇上来得太少,四个月来,她只见了皇上三四面罢了。

若不是底下人伺候得尽心尽力,渺美人都快生了怀疑,皇上是不是将她忘了?

夏巧去中省殿取份例,没有回来,现在伺候着渺美人的宫女叫芳乐,她眉清目秀,惯爱扬着一张笑脸,渺美人嫌宫中闷,就让她近身伺候着。

芳乐小心地扶着她的手臂,低声道:“是近年关,妃嫔可让家中人进宫来探亲。”

渺美人眼睛一亮,转过头:

“那快给坤宁宫送话。”

芳乐一顿,渺美人察觉出不对劲,眉眼情绪淡下:“怎么了?”

芳乐讪讪,小声:“只有三品以上妃嫔才有这个殊荣。”

渺美人知晓了,她不过五品美人,自是没有这个资格,她又恢复往日的冷清,不再说话,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做纠缠。

芳乐眼神似乎稍闪了下,下一刻,她粉恨地轻哼了声,抱怨道:

“主子若想见家中人,不如求求皇上?”

渺美人很喜欢她一举一动都有活力的模样,但闻言,也只是冷淡打断她:“规矩如此,我不会为难皇上。”

芳乐欲言又止,半晌,没有憋住,道:

“可皇上都为了顾嫔破例一次了,主子怀着身孕,难道还不能破例吗?”

渺美人身子倏然一顿,早在刚进宫时,哪怕她不承认,她心中也是将自己和顾嫔放在一起攀比,如今听到顾嫔让皇上破例的消息,她很难不放在心上。

尤其芳乐的那句话,似一根刺扎进了她心中,皇上能记得顾嫔,怎么记不得怀着皇嗣的她呢?

夏巧回来时,就见自家主子独自待在内殿中,她一惊,忙问:

“发生什么了?”

她了解主子,主子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将自己一人闷在房间中。

芳乐一脸愧疚:“都是奴婢不好,将顾嫔得了恩典一事说漏了嘴。”

她自责得快要哭出来,夏巧有气也不好对她发,而且,她芳乐近日颇得用,夏巧皱了皱眉,多看了一眼芳乐,才迈进殿内。

冬日燃炭,门窗被关紧,不消须臾,殿内就闷得喘不过气来,夏巧一进来,就将楹窗开了一条缝,着急道:“主子心中不舒坦,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身子啊!”

话音甫落,夏巧就看见主子转过身去,似抬手抹了把脸,夏巧所有的话在这一刹那全堵在了喉间。

夏巧顿了顿,她朝主子走过去,跪坐在主子跟前。

渺美人眼眸微红,显然刚刚偷哭了一场,夏巧再不经人事,也知晓孕妇将情绪都闷在心中,对孕妇并不好,而且,她也心疼这样的主子。

往日,她希望主子好生养胎,总拘着主子,可今日,夏巧却想让主子开心些,她红着眼抿出一抹笑:

“主子想见夫人,奴婢这就去求见皇上。”

渺美人一怔,眼眶越发红了些:“皇上会觉得我烦。”

夏巧看见这样的主子,心中却很难过,她说:

“主子替皇上怀着皇嗣,有资格任性些的。”

渺美人不说话了,因为她的确很想见见娘亲,她觉得养胎这几个月,就仿佛被困在一个铁笼子中,快要将她逼疯了。

夏巧很快出了荣粹殿。

顾晗很快就收到了荣粹殿派人去御前的消息,她抬了抬眸:“渺美人?”

渺美人养胎养得太安静,顾晗都差些将这个人忘了去。

玖念还记得中秋的事,拧眉道:

“奴婢猜荣粹殿是听说了主子可以请夫人进宫,这才派人去了御前。”

渺美人怀着身孕,不管怎么说,皇上肯定会随了她的意的,这下子,本该只有主子一人得的恩典,有了第二个,玖念难免觉得不乐意。

顾晗不在乎这些,而且,渺美人本来安安静静的,很多人都快将她忘了去,忽然闹这么一出,后宫妃嫔怕是终于将她记了起来,刚好替她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

果然,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皇上下旨让太傅府进宫探望。

不论是荣粹殿的欣喜,还是后宫的酸嫉,顾晗都没时间搭理,她所有的心神都奔到一日后的探亲上。

冬日后,顾晗起床总格外艰难,每次都要玖念三催四请的,但探亲那日,顾晗起得甚早,陆煜昨日宿在了长春轩。

年关,陆煜也封笔休息,难得可以睡个懒觉,待起身时,就听见身后的动静,瞧见女子从锦被中探出头,困得仍有些含糊,杏眸要睁不睁的模样。

他觉得好笑:“你起来作甚?”

顾晗困得不行,但她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含含糊糊地说:

“今日娘亲要来。”

说着,她挣扎着就要起床,她脖颈锁骨处落了些许暧昧的痕迹,稍一动,锦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这些痕迹就再也遮掩不住,青丝凌乱地披在身上,陆煜察觉四周的宫人越发低了低头。

女子明显还没清醒,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不知羞,陆煜扫了殿内一眼,宫人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上,他扯了扯唇角,跨一步上前,将锦被一拉,彻底将女子盖上。

顾晗仰着白净的脸蛋看向他,杏眸困倦,这副模样太乖巧,陆煜对她生不出气来,只能低声道:

“侯夫人进宫还有些时辰,你不必急着起身。”

陆煜话音刚落,就见女子靠在了他脖颈处,脸颊轻蹭,她刚醒,浑身透着温热,她这个动作甚是自然,就似夜间蹭在他脖颈哼唧时一模一样,陆煜不由得眼神稍缓,他抬手轻拍抚女子脑后。

待回过神来,女子不知何时枕在他身上睡着了,陆煜动作很轻地将人放在床榻上。

他心思皆放在女子身上,自然没有看见身后刘安惊得睁大双眼的模样,一旁的玖念和玖思不知皇上在旁处是何模样,倒是没有露出震惊。

毕竟,自家主子起床艰难,常常都是玖念拉着她起来,长春轩的宫人早就习惯了如此。

临走前,陆煜也吩咐了句:

“让你家主子好生休息。”

玖念自没有不应的,以至于等顾醒来时,已经将近辰时,沾了温水的锦帛敷在脸上时,顾晗才彻底清醒,她将早时的事忘得干净,余光瞥见沙漏时,顿时从床上坐起来:

“娘亲到哪里了?”

玖念偷笑:“主子不要着急,夫人刚到宫门口,奴婢已经让玖思去接了。”

今日皇后特意免了请安,否则哪怕有皇上的旨意,玖念也不敢让顾晗真的睡这么久,顾晗被扶到梳妆台前,才轻声抱怨:

“你怎得不早些叫我?”

“皇上吩咐让主子多休息会儿,奴婢可不敢抗旨。”

说得好似真的一样,但顾晗从铜镜中一眼就看见玖念偷笑的模样,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脖颈上的痕迹,哪里还猜不到玖念在笑什么?

顾晗红了红脸,好在冬日中衣领皆高,待彻底收拾妥当,那些痕迹也被遮掩得严实,恰在这时,宫人将早膳取了回来,顾晗只瞥了眼,就让人摆在圆桌上,翘首以盼地看向殿外。

半炷香后,仍不见有人回来,顾晗拧了拧细眉:

“玖思何时去接的人?”

玖念也觉得这接人用的时间太多了:“主子醒来时,玖思刚走。”

从顾晗醒来到现在,都快半个时辰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走个来回了,顾晗心中有些不安,她站起来,拧眉吩咐:

“派人去看看。”

玖念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道:“奴婢这就去!”

这一次,顾晗没等很久,就听见殿外传来的动静,顾晗眼眸一亮,抬头就见玖思和玖念扶着娘亲进来,眼见娘亲要行礼,顾晗拦住人,问道:

“怎么这么慢才来?”

话是问玖思的,回答的却是侯夫人:

“路上遇到了太傅夫人,耽误了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