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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她才挤着笑,看似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孟昭仪些许放下心,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错愕:“皇上要见她?”

不待庄宜穗回答,她就说了句:“凭甚,她何德何能?”

庄宜穗已经没甚心思说话了。

她不着痕迹地抬手抚了抚额,和孟昭仪说一句话,几乎比她处理一日的账本还要累。

周韫何德何能?

孟昭仪恐怕忘了,那是贵妃的亲侄女,如今腹中可能还怀着皇长孙。

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恐怕比孟昭仪还要重要。

另一侧,周韫和傅昀已经快走到御花园。

周韫委实没有忍住,抬头偷瞄了一眼傅昀。

周韫小声,有些心虚地:“爷,我们真的就这般走了吗?”

看似心虚,却话音皆透着些雀跃。

叫傅昀颇为没好气,有些头疼,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你若不想走,不如转身回去。”

周韫顿时噤声。

她才不想回去和孟昭仪闹,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落不得好。

要么落个不孝不敬的名声,要么堵一口气在心中将自己憋死。

突兀,周韫步子一顿,堪堪侧头:

“爷,您将王妃忘了。”

傅昀淡淡地觑了她一眼,眸色平静:

“没忘。”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甚是平淡,叫周韫愣了下。

傅昀没作解释。

因为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御书房前,杨公公守在殿门外,见到二人,些许惊讶,遂后,杨公公迎上前,请了个安。

傅昀说明来意后,杨公公恭声说:

“贤王和侧妃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傅昀稍颔首,周韫则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四周,她虽进宫多次,却还未来过这御书房。

前朝议事之地,琉璃瓦下皆是寂静,严肃静穆,叫人莫名跟着敛住呼吸,生了些紧张。

很快,杨公公推开殿门出来,却说:

“贤王殿下,皇上让侧妃一人进去。”

傅昀不着痕迹拧了下眉心,眸色稍沉。

父皇单独召见周韫,是为何?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周韫却隐隐约约猜到什么。

她想起那日姑姑临终前,偷偷塞给她的令牌,不禁紧了紧后背,只盼着是自己猜错了。

殿门被宫人推开,周韫迟疑不安地踏进去。

圣上正伏案处理政务,手上墨笔不断,即使听见动静,也没抬起头。

周韫紧张地眨了下眸子,弄出些动静来。

御案前的圣上稍顿,他抬起头来,周韫有刹那间的惊诧,下意识脱口:“姑父,您怎得——”

待回过神来,她连忙噤声,只眉眼依旧余了些担忧迷茫。

高台上的圣上轻咳了声,依旧威严自若,可眉宇间的那抹病态却如何也遮掩不住。

周韫心跳如雷,震得她近乎失鸣。

她死死低着头,不敢多看皇上一眼。

可高台上的圣上却被她那一声“姑父”叫得有些恍惚。

多少年未曾听过周韫这般叫过他了?

那年,她进宫,恰好宫中有一妃嫔被诊出怀有身孕。

翌日,他再进雎椒殿,就见她不再待他亲近,连称呼也变成恭恭敬敬的“皇上”。

圣上回神,唇边闪过一丝苦笑。

连那般年幼的周韫都觉得她姑姑受了委屈,不愿再唤他一声“姑父”,他却还自认待阿悦不错,当真有些可笑。

圣上回神,他垂眸看向低头的周韫,长吁一声:

“不必拘束。”

话虽如此说,但周韫可放松不起来,她轻咬唇瓣,迟疑地问:“皇上要见儿媳?”

她估摸着自称一句“儿媳”算不得错,却不敢厚着脸皮喊一声“父皇”,那是留给王妃的称呼。

圣上终于想起为何要召她入宫,眸子有刹那的幽深。

只须臾,他忽地问:

“你姑姑可有给过你何物?”

他问得直白,又猝不及防。

周韫脸上余了些错愕和迷茫,似乎不懂他的意思,半晌,才抖着唇,问:“儿、儿媳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安虎令。”

圣上直接打断她的话,将话音挑明,不给周韫留有回转的余地。

他眸光幽深,紧盯着周韫,似要在她身上看出什么。

可周韫却陷入了迷茫,半晌,才似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甚至失声:“姑父慎言!姑姑不过一届后宫妇人,她怎会有安虎令?”

她掐着手心,不知是气是怕,脸色憋得泛红,有些口不择言:“姑姑尸体未寒,谁这般大胆,竟敢对着姑姑泼脏水?”

圣上眯着眸子,半晌,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平淡一句:“朕不过一问罢了。”

周韫咬唇,似要说什么,却畏他威严不敢多说,闷闷地低下头。

可私下,她袖子中的手不停抖着,连紧绷的后背都生了涔涔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