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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眠棠慢慢扳直了身子,道:“那我再问问王爷,无论是朝堂,还是军营中的事情,我可曾干涉独断过您的事务?”

崔行舟眯了眯眼道:“什么意思?”

“我不曾干涉过您兵司的事情,凭什么王爷要管我的弟兄?”

她一直以为仰山为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崔行舟虽然原谅了自己曾经是陆文的事实,可是心内依旧嫌弃着她那一段的经历,竟然没跟她到招呼就径直遣散了仰山的旧部。

一时间,柳眠棠的胸口都要被气炸了,直直瞪向了崔行舟。

淮阳王今天喝了些酒,微微有些上头,只蹙眉道:“你都认了是年幼无知行差走错,那么便要断得干净。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么什么叫陆义的,按的是什么心,每次看你时都直勾勾的。我当初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了他们的狗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来,跟我摁一摁头穴。”

柳眠棠习惯性地伸手要去给他摁,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又堪堪收回道:“他们被放,乃是皇帝大赦,就是免了前罪,哪里还需王爷开恩?陆义是我的兄弟,他看我的眼神,可比您的至交赵侯爷看我的眼神要恭敬多了!”

崔行舟听着这话特别不是味道。

说实在的,他的这个王妃的脾气越发的见长了。以前在北街小院里时,面对相公毕恭毕敬。后来去了西北也还恪守妇道。

但是后来,他欺骗了她的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后,柳家这位大姑娘看他时,就有些鼻孔朝天了。

再后来,她隐瞒了自己为匪经历的短处也被他攥住了,她才重新捡拾起北街崔家小娘子的谦卑,拍马溜须了好一阵子。

可是现在,这个冲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还是他的王妃了吗?倒像是那个仰山上说一不二的大当家的要拿他问罪。

平时一些小事情,他怎么让着她宠着她都行。可是还养着那帮仰山余孽是要干嘛?

就像那张夹在账本里的休书一样,她是要给自己留个后手,随时要跟他和离再上山落草造反吗?

想到这,崔行舟猛地一起身,抬高嗓门道:“柳眠棠!你看看你说得像什么话?不过是几个昔日的盗匪,他们值得你跟我吵吗?”

柳眠棠一时沉默了,她半垂下头,如瀑的秀发倾泻下来,看上去纤薄得楚楚动人。

淮阳王看她如丧考妣的样子,一时心软了,觉得自己真不该大声跟她说话,正想上前安慰时,柳眠棠却开口道:“他们可不光是我以前的弟兄,还是我遗失的那段记忆……我不想当我又回想起那段往事时,才发现自己薄待了他们,辜负了别人对我的好……”

关于眠棠遗失的那段记忆,他俩都曾心照不宣地不愿提及。

可是现在眠棠却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崔行舟的嘴角慢慢抿紧:“那段记忆里,对你好的可不光是他们,还有当今圣上。你若是想起,难道也要想法偿还你的子瑜公子一段深情不成?”

眠棠不爱提往事,就是怕崔行舟吃飞醋。看上去清冷文雅的王爷,心眼小得像针眼一般。

若是平时,眠棠听了这话,肯定要哄一哄顺毛的驴子,撸撸毛,再抱抱亲亲就哄好了的事情。

可是今天崔行舟实在是触了眠棠的逆鳞,所以看他又乱吃起飞醋来,眠棠半抬起头,仿佛努力回忆那段隐在迷雾中的记忆一般,好半响才说了一句:“我哪知想起来会怎么样?要不然,王爷再找赵侯爷给我施针看看,说不定几针下去,我就能全想起来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崔行舟已经阴沉着脸,咣当一脚踹了房门,大步流星地出了寝院去了。

碧草和芳歇守在门外,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苦,探头往里一看。

那王妃连地都没下。只若无其事地拢着头发躺下,然后冲着她们吩咐道:“把灯灭了,再把门关好,我要睡下了。”

以前王爷也有跟王妃吵架,眠宿书房的时候,不过那时王妃总是会唤着她们去给王爷送些汤水吃食,再不然送些衣物和棉被。

所以这次,芳歇小心翼翼问:“厨下正熬着醒酒汤,以后奴婢就给王爷端去,说是王妃吩咐送去的……”

眠棠半侧过身子,坦然地看着两个丫鬟道:“他身边的小厮丫鬟又不是死人!我院子里的丫鬟都记住了,半粒米都不许送过去!”

芳歇都听傻了,只诺诺地关上了房门,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和碧草。

这……这半点台阶都不给王爷留,两位主子可怎么和好啊?

到底是碧草了解县主一些,只无奈叹气道:“王爷这是捅了王妃的肺门子,王妃要正面跟王爷硬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