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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弥嘴角轻抽:“好巧啊。”

“弥弥,那天的事我知道了,你是帮——”徐子熠痴心不悔的声音忽然停下,看向一旁存在感极强的沈弗峥,“弥弥,这位是谁啊?”

男人打量男人总是简单粗暴。

这人通身上下找不到一个LOGO,手腕上一只德系表虽然是绝版老款,但不是什么顶奢牌子,还不如他自己手上这只百达翡丽十分之一贵。

可对方气度不凡,徐子熠好歹也出身商贾之家,见过些世面,不仅知道表是身份的象征,更晓得有些人已经显赫到无需外物来彰显身份。

多的是那些戴名表开豪车的人,抢破头献殷勤,巴望着能以身化石,为贵人垫上一脚。

之前徐子熠说喜欢钟弥,他家里不同意,徐夫人嗤之以鼻,觉得钟弥配不上徐家,现在家里意思没变,态度却全然不同。

叫他不许去招惹钟弥。

招惹?

徐子熠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夫人告诉他:“你当你为什么追不上人家?人家身边早有贵人了,瞧不上你的,你别白费了心思又得罪了人。”

什么贵人?又怕得罪谁?

此刻徐子熠看着钟弥身边的男人,却隐隐有了猜测。

钟弥自然不会在徐子熠和沈弗峥之间做介绍,她在沈弗峥面前丢的脸已经够多。

“那个,导游请假,我先去处理一下我的私事。”

她轻声跟沈弗峥交代一句,给徐子熠使眼色,去别处聊。

在路上,徐子熠却多心:“弥弥,你怕他?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钟弥扑哧一声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怕他?”

“可是你刚刚看他的样子跟平时很不一样,就是有点怕的意思,弥弥,你是不是身不由己?”

钟弥深吸一口气,解释说:“他是我外公的客人,我有什么身不由己的。”

还有一句难听的话,钟弥今晚心情好没跟徐子熠说。

我是烦你好吗?

徐子熠纳闷:“你外公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客人?你以前没说过啊。”

“我以后也不会说。”钟弥试图提醒他,“我们是有什么关系吗?我需要什么事都告诉你?”

再说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钟弥郑重说:“我虽然单身,但我有拒绝恋爱的权利,不是你追我,我就一定要答应,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徐子熠问:“是因为我跟周霖高中是朋友,你觉得为难吗?”

钟弥发现跟他很难沟通:“我不为难,我没有那么强的道德感,我单纯是不喜欢你而已,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你也不喜欢周霖了?”

“不喜欢。”

钟弥烦了。徐子熠却像冷静下来似的,忽然扭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动静突兀,钟弥也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实则他们刚刚走出很远,此刻站在拱桥另一头,什么也看不到。

可这无声一刻,钟弥和徐子熠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良久,徐子熠问:“那你现在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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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徐子熠来找钟弥,盛澎和蒋骓都看见了,目送那两人走到拱桥那头,盛澎收回视线,忽然想去看他那位四哥是什么反应。

沈弗峥站在桌边,手里一把正在晾墨的扇子,另一手拿着手机在接电话,看不太清脸上的神情。

在州市这些天,蒋骓替沈弗峥出面挡了不少宴会应酬,对徐子熠有点印象,启泰地产的副总带着儿子来跟他搭过话,叫他以后多关照。

一个启泰地产,还是副总。

蒋骓忽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啊。”

盛澎不能理解:“你管这叫寻常百姓?只要子孙辈不作妖不犯事,徐家少说能富三代,这是寻常百姓?蒋少爷,您这是没出过京市二环路,眼长头顶上了吧?”

蒋骓瞥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沈弗峥,凑近盛澎说:“前几年,文化/部和书法协会办的百年艺展,钟弥外公的名字,排得比旁家孙家那几位都前。”

越往上去,圈子越小,壁垒越厚,说到底盛澎跟蒋骓也不是一路的苗子,盛澎没有在文化/部供职的爹,消息自然也没有蒋骓灵通。

“那章家怎么就没落了?”

蒋骓耸肩,小声道:“谁知道呢,有时候,官运这玩意儿,到头了就是到头了,再折腾就得拿命抵,急流勇退,也算是高招了,好歹章家现在还有体面,章载年这三个字拿出去还是有分量的,所以我才瞧不上那个姓徐的。”

最后这句愤慨稍显过头。

盛澎露歹意笑容,眼神暧昧起来:“唉,你看,你爸呢,对弥弥她妈念念不忘,你子承父志啊,这多好。”

“你瞎吧!”蒋骓压低声骂一句,眼风往沈弗峥那儿瞥了瞥。

盛澎望去,沈弗峥电话结束了,端端立在一盏柔黄灯笼前,油纸灯面上勾着鸾跂鸿惊的草书,风将灯笼吹得打转,光影也随之变动,忽暗忽明。

而他静立其中,摊看一把扇子,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他就那么静静地垂眼瞧着,忽而嘴角薄薄一掀,淡淡一抹笑似沉进什么不为人知的意趣之中。

盛澎悟了,却迟迟不敢信,望着蒋骓:“……有这么层意思吗?”

“那你猜猜,今晚没有钟弥,四哥他肯不肯出来?”

盛澎一下急了:“那把弥弥喊回来啊!”

蒋骓淡定得多:“你急什么,四哥都没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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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弥准备回去时,看到游客手里拿了一盏精致漂亮的纸灯,上前问了店铺,就在附近,于是她也去挑了一盏。

下拱桥,玲珑十二扇门口还是人来人往,刚好听见盛澎的抱怨声:“这弥弥也真是,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跟四哥打了招呼,也要跟你打吗?”

“那我们等就算了,不能让四哥也一直这么干等着吧?”

沈弗峥说:“等就等,没事。”

钟弥听见了,嘴角没忍住翘了一个小弧。

她微抬下巴,眉眼生动,打马过长安般淌出一段风流意气,扬声道:

“沈公子,我这不是来寻你了。”

沈弗峥目光一转,越过游人。

她穿棉麻质地的无袖杏白裙,风琴褶,纤细手腕上叠戴彩宝手链,从拱桥高处走下来,打一盏纸糊彩绘的金鱼灯,暖光融融,站在数步之外。

天太闷热。

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纸扇在他手上打开,扇面一摇,燥气不减的风混着甫干的墨香,钟弥就见他额前发梢微微掀动,一双眼,映缀灯火,看人时却波澜不惊。

钟弥的呼吸仿佛随着远远的一息扇风,倏然一浮。

那是心动难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