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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另一只手往后躲了躲,但她的掌心触碰到环绕他们的黑线,这一次,那危险的黑线不再对她展现温驯无害的一面。

浮南的掌心被黑线毫不留情地割破,此时,阿凇将她这只手给握住了。

如那日在花海里一样,他低头,安静舔舐着她掌心落下的鲜血,柔软粗糙的舌面挠着掌心,与那丝丝缕缕的疼痛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一刻,浮南明白过来,那一日阿凇原来不是在吻她,他只是……需要她的血而已。

这一次,他也是需要她的血。

他为什么需要她的血,浮南思绪纷乱,当这个谜题被解开,其他很多问题的答案便迎刃而解。

她想起茉茉对她说,阿凇对她很特殊,是,她特殊极了。

他愿意用什么魔域下层的十五座城池与手足换回她,也是因为这个吗?

浮南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她猛然间想起阿凇第一次轮回重塑躯体时发生的意外,她带着他一起逃跑,她被魔族首领所伤,吐了好多血,有些溅落在阿凇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阿凇正在吸收周围的精血重塑身体,只要是带着血气的东西都会被他吸收,而她的血也混合在其中,成为他躯体的一部分。

所以,下一次,下下次,以后的每一次,他修炼都需要吸取她的血,直到她彻底被他吸收为止。

浮南瞪大眼,怔然看着阿凇,而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

他朝她靠了过来,浮南眸中的泪涌了上来,之前纠缠的无数思绪与委屈在看到这般狼狈模样的时候,都消弭于无形。

她紧攥住身边的黑线,让自己的伤口撕裂得更大些。

“你需要的话,为什么不说呢?二十一日,你要死了,你知道吗?阿凇……”浮南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有些话不需要思考就脱口而出。

她会成为阿凇重塑躯体的组成部分之一,本就是意外,她知道阿凇单独留在这里,就是想要自己挺过去,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挺不过去,若她迟来一步,他就死了。

他……宁愿死,也不要她过来,浮南想起了他在闭关之前对她的叮嘱。

阿凇低头吮吸着她掌心的血液,面上的许多血痕开始消失,她作为他躯体的最后一部分,正在填补着最后的空缺。

但是……还不够,在外表剥落的皮肉之下,还有脏器、骨骼、血管经脉尚未重塑。

浮南原本是朝他伸着手的,但她的身子忽地一颤,因为阿凇的唇沿着她的手臂攀了上来,他的唇舌冰冷,仿佛游蛇。她在黑暗中看向他,他的眸子微微发亮,仿佛狩猎的野兽。

她胆子小,下意识想躲,但他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腰,浮南的身子往后仰了一点,他已经贴了上来。

浮南闭起眼,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她若离开,阿凇会死的,她死死咬着唇,身体僵硬着。

他咬破她脖颈上的血管,汩汩鲜血落入他唇中。

疼吗,倒是不疼,倒是他抱着她的感觉更剧烈些,浮南整个人都被圈在了阿凇的怀里,被他以宛如情人般的姿势抱着,而他做的事却如此血腥。

浮南在黑暗中的手颤抖着,掌心的伤口鲜血干涸,她的脖颈拉长,脸朝上看,她看到了暖玉台上的铜镜。

此时,这铜镜映出她与阿凇二人的身形,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她仰着头,不想反抗,只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她的眼眸还含着泪,那泪光下,却有些空洞,仿佛失了神采。

最终,浮南的手还是轻颤着将阿凇的脑袋抱紧了,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发丝,在他咬得疼的时候,轻轻揪了一下他的发丝,说:“阿凇,疼。”

他或许是听到了,力道放轻了许多。

浮南的鲜血在不断被汲取着,轮回重塑幽冥之体所需的能量不可估量,越强大的力量就要付出越多的代价,而浮南……只是金丹小妖而已。

到最后,她的意识模糊,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自脖颈处淌出的鲜血也由鲜红转为青绿,青绿色是她本体的颜色,这代表着她人类躯体的能量已经被抽取殆尽了。

阿凇……阿凇当初让她不要进来,他推开她都是有道理的,但是……浮南想,如果她不来,阿凇应当就死了。

她希望他活着,总之,她现在应该死不了。

真的死不了吗?浮南在看到自己掌心渗出青绿色汁液的时候,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应当是濒临死亡了,她有些绝望,她拍了拍阿凇的肩膀,想示意他缓一缓,她希望自己还能留着性命。

阿凇停住了动作,他抬起头来,看向浮南,原本琉璃色的眼眸变得深邃浓黑,布满血痕的面颊也变得完美无瑕,俊美非常。

剥落油彩的神像,最终还是由她自己,给他亲自填补了色彩。

浮南抬手,轻轻触上他的面颊。

阿凇侧过头,唇瓣掠过她的掌心,舌尖微微探出,但并未再舔舐鲜血,他所需的能量已经够了,幽冥经的第二次轮回终究还是完成了。

他只是单纯地在吻着她而已,就像野兽间亲昵的互动。

浮南没想着他在吻她,她吓得手掌瑟缩了一下,手指屈起,往回躲。

阿凇的眼眸低垂,视线逐渐恢复清明,他的手既然正好搭在她的腰间,也就顺手在那里写字了。

他的指尖一动,浮南便觉得痒,但没力气躲,只是身子完全软了下来,落在他怀里。

阿凇写:“你不应该过来,但你过来了,我可能就不用死了。”

“我不过来,你会死。”浮南轻声说,她快要昏迷过去了,被抽空生命力之后的她宛如将熄的烛。

在发现阿凇异常之前,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例如他对她这么好究竟是不是因为这功法的原因,但最后,她发现她最在意的还是……

“阿凇,以前我不好意思老是说你,但是……但是现在你这身体也有我的一份了。”浮南垂下头,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连抬起头都没有力气了。

在黑暗中,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我希望你以后能对自己好一点,不要那么草率地伤害自己,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幽冥之体无惧伤害,但身体依旧会疼痛,你……就当是为了我,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阿凇望向黑暗中的眼眸骤然间睁大,他感觉呼吸不上来了,胸口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

他未曾想过在此番境地下,浮南被他几乎抽空生命力,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就当是为了我,保护好你自己,好不好?

好不好?

好。

他未曾说话,只是抱紧了她,双臂箍得很紧,似乎恨不得将她箍进怀里去。

浮南身体的重量轻了很多,阿凇在抱紧她的时候,触到了她脊背上浮起的尖刺,这些生长着小小倒钩的刺沿着脊骨一路往下生长。

阿凇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这些柔软的尖刺,浮南也无力反抗了,她落在他怀里,昏迷过去。

他抱着她,坐在暖玉台中央,愣了许久,他在思考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阿凇疑惑于自己的选择,他不让浮南过来,当真是为了自己想要割舍这个弱点吗?又或者是,他当真坏到了一种境界,他利用浮南,还想要她的疼惜,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戏?

演到,他孤身一人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石室里,缩在角落,痛苦挣扎,连打开石门去寻她的力气都没有。

她若不来,他或许会死。

他用自己的生命赌她会来。

这是他的目的吗?

又或者是不想承认某件事的掩饰?

阿凇第一次感觉到他读不懂自己的内心了,或许,他没有心这种东西。

邪魔,怎么会怜惜他人呢?他一定是想要利用她的感情罢了,他如此想。

阿凇将她抱了起来,显出部分原形的浮南有些扎手,将他的手臂刺得有些疼。

他低头,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姿态亲昵,他的脖颈处亦长出了些许尖刺,蹭着他的面颊,还是疼。

确实是疼的,他意外地开始在意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