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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往前走着,庐夏杨想到一事,“桑梨,今早我看到你收邝野作业被他凶了,你还好吧?”

她思绪顿住,又摇摇头。

“你别放在心上,他一直都是这样,以后你别收他作业了,他都不会做的。”

桑梨突然道:“他今天交了。”

“我知道……”

桑梨淡淡打断他的话:“我是组长,收作业是我的任务,不会对谁区别对待。”

庐夏杨干笑两声,“嗯。”

他换了话题,桑梨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心思浮在表面,一会儿出神一会儿回来。

末了俩人走到教学楼下,刚好看到从湖边回来的邝野。

桑梨和邝野目光相对,身旁的庐夏杨仍在说:“那今晚我们回去再对一下卷子。”

桑梨看着邝野,眼波凝结住,就见他收回眼,从她旁边擦肩而过,什么情绪都没有。

心底微微踩了空。

她垂下黯淡的视线。

回到班级,桑梨坐在座位上,抬眼看向窗外的水阴阴的天,目光飘然。

-

下午时间恍然而过。

她努力集中着注意力听课。

傍晚放学,她走出学校,上了私家车。

坐到后座,老张笑着转头看她:“桑梨姑娘,我要去趟山庄,送些东西上去,你是和我一起去一趟,还是我先送你回家?我上去很快就回来。”

“张叔您不用麻烦,我跟您一起上山吧。”

反正她今天作业不多,而且今晚也没有补课。

“好咧。”

老张启动车子,车子慢慢驶出校园路,汇入主车道的拥挤车流。

天色渐渐暗下,车尾灯汇成霓虹车流。

桑梨戴上半边耳机,看着窗外,一边听着单词。

红灯时,老张停车,让桑梨清点下后座放着几个精致礼盒,她数了数,老张说没漏拿:“这些都是宋总交代我买给你们的补课老师的,到时候我接送他们的时候刚好给她。”

她随口问:“张叔平时都是您去接送老师吗?”

“对,有的老师离别墅来回都快要四个小时,太辛苦了,我们肯定得接送,”老张开玩笑,“难得小野想补课,就算是开飞机咱们也得把老师接过来啊。”

她愣了愣,“邝野提出想补课的?”

“对,一开始我也惊讶,但宋总说是小野主动提起的,让宋总给你俩安排补课。”

老张笑笑:“也是破天荒头一遭,换做是从前,想给小野请个老师门都没有,他铁定不上。”

桑梨怔愣:“所以不是宋姨去说服邝野的,而是邝野主动提起,还说要带上我补课?”

“是啊,那天我听宋总说,小野告诉她你很想补英语来着,所以小野特意让宋总请了个外教。”

桑梨诧异,她一直都未和邝野主动提起过……

老张笑着随口和她闲聊:“小野现在开始懂得关心人了,四楼的舞蹈室也是他叫装修的,他说你房间太小了跳舞会磕碰,所以那几天就让我带着工人把房间赶急装修了一下,以后专门拿来给你练舞。”

桑梨闻言,眼底再度滑过震惊。

原来不是宋盛兰提出给她装修的舞蹈室,是他提起的,他还骗了她……

这些事,他都没告诉他……

桑梨喉间如同吞上一块炽热的炭,忽而哑然,整颗心都被胀满,各种的情绪上涌。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山庄,在农场门口停下。

可乐出来迎接,桑梨跟着老张进去逛了一圈,然而今天她没有看小动物的心情,心绪繁多,最后便牵着可乐走去外头闲逛。

山庄里的自然景色呈现在眼前。

她再度想到上周天来到这里玩的画面。

她记得那天邝野陪着她喂兔子,还一起去看了羊驼。

一切都恍若昨日。

她走到湖边,仍旧记得当时她从聂闻对她说的:

“桑梨,邝野喜欢的是你。”

当时她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掀翻了一场海啸。

她手扶着栏杆,看向湖面,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许久后她手机响起,看到是聂闻。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她愣了愣,接起,那头聂闻声音传来,说他刚回到家,“桑梨,今晚的数学题你做了吗,那个,我想问你道题目啊……”

“什么题?”

“就是第十九那道函数。”

“十九题不是几何吗?”

“……”聂闻摸摸头,“我说错了,是二十,二十。”

“今天发的卷子题目只有十九道。”

“……”

聂闻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桑梨猜到什么,轻轻出声:

“聂闻,你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聂闻一噎,干笑两声:“桑梨你这怎么猜到的……”

“你就不像个会问题目的人。”

“……”

聂闻也不和她扯犊子,含笑道:“我就是好奇过来问问……这几天你和阿野在冷战?”

她微愣,小声言:“没有啊。”

“得了,以前你俩关系多亲昵啊,还一起补课来着。”

她把微风吹拂开的碎发别到耳后,垂下眼,“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除了你,他可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女生朋友。”

桑梨眼睫微动,聂闻叹了口气,直话直说:“其实吧,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为我兄弟说两句话的。”

她握着手机,愣了愣,“为他说什么。”

“阿野今天和我们说了这几天你们的事了。”

聂闻道:“你觉得阿野不是真心喜欢你,只是三分钟热度,但是我和他认识六年了,阿野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不知道吗?有些话他讲出来就是绝对不会改变,他从来不会拿感情的事开玩笑。”

桑梨没说话,就听那头话锋突转:“你知道前段时间苏白晴为什么会被调走吗?”

“嗯?”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聂闻听到她疑惑的语气,感慨:“果然你不知道,阿野当初就不让我告诉你。”

桑梨更加疑惑了,“是和他有关吗?”

“应该是前几周的体育课吧,那天我和阿野几个男生刚好听到苏白晴和人在背后说你坏话,讽刺你英语念得差,还说你在外面的舞蹈机构蹭课,在背后取笑你,当时阿野发了很大的火,狠狠教育了那帮女生。”

“后来苏白晴和湛倩雪在班里吵架,苏白晴曾经对你做过的事被都出来,阿野明面上没管,但是当天放学就去找人调了监控,直接把监控交给宋姨,让宋姨去处理,还安排人去校门口警告苏白晴远离你,还了你之前受的委屈,后来苏白晴那么快转学,也是邝家施的压。”

桑梨脑中被重重一敲,震惊。

“阿野不让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怕你被那些言论伤自尊,所以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全部都替你解决了,他现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桑梨闻言,忽而想到傍晚老张说的那些话。

前几周周六那天,宋盛兰和她提起补课的早上,她正准备问庐夏杨英语补习班的事,邝野当时在旁边也听到了,所以为了她,他主动提出补课,还为她请了英语外教。

体育课上,邝野听到苏白晴在背后笑话她在外面蹭课,又看到她在房间跳舞磕到了膝盖,所以他给她专门弄了舞蹈室。

那天他带她来舞蹈室,说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事不会再发生,是因为无论是苏白晴,还是其他的事,他在背后已经为她解决了一切。

像是某个齿轮刚好对上,许多事情一下子就被串连起来,变得清晰明了。

聂闻:“桑梨,如果他真的是单纯玩玩而已,他根本不会花心思去为你做这些事,我从来没有见阿野对一个女生这么好过,你是第一个。”

聂闻说,希望她好好想想。

最后挂了电话,桑梨慢慢放下手机,往前走去,眼眶好似被微风吹得微涩。

从前,刚住到邝家,她知道邝野讨厌她,所以她保持距离,后来他们慢慢靠近,哪怕有过吵架和冷战,可是他们愈渐了解彼此。

她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也发现他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到后来他们成为朋友,他陪着她经历许多快乐和悲伤,她没想到那些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原来都是邝野刻意的安排。

可他没有告诉过她。

到现在,他仍旧没说。

她眨了眨眸子,心底不知名的苦涩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沿着湖边,慢慢走到瞭望台。

她还记得上周天,她从湖边走回来,当时邝野就坐在上面,她和他视线对上,她整颗心乍乱。

可乐似乎特别喜欢瞭望台,要往瞭望台上跑,桑梨犹豫了下,只好牵着它慢慢走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上来。

走上来后,她才发现这里视野果然极佳,将山庄揽尽眼底。

瞭望台上架着个很大的画板,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颜料和画纸。

邝野他应该经常在这里画画吧……

她走过去,随意翻看着油彩画。

上面有画着附近的山水,画着农场,还画着脚边趴着可可怜怜耷拉着脑袋的可乐,栩栩如生。

桑梨随手翻着,看到一张,忽而怔住——

画中是个女生。

夕阳下,女生站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倚着栏杆,黑发飘飘,脸上弯起恬静温柔的笑容,整个人金灿灿的。

极为熟悉的脸蛋。

极为熟悉的穿着。

不是她自己还能是谁。

这个画面也是格外熟悉……

桑梨脑中一下子浮现起那天。

就是上周天的傍晚,她当时站在湖边,喻念念给她拍着照。

原来那一刻不止被镜头记录下,还被他的画笔记下。

原来他和聂闻他们说喜欢她的那天,他就坐在瞭望台上给她画着画……

桑梨怔愣地拿起画,最后翻到画的背面,发现空白的右下角写了一句话。

“有时,人的一生只是为了某一个特别的相会。”

有时人生只活那么几个瞬间。

有时只因为遇到某些人而变得值得纪念。

所以对于邝野来说,那特别的相会,就是遇到她。